纳妾自然是不需要拜高堂的,叶辛湄收拾停当,便被安置在喜帐里,只等着新郎过来挑开了她的盖头,这礼就算成了。

    这一回,蒋時翎没有让她等待很久,两个时辰后,他便脚步匆匆地来了。

    蒋時翎立在内室的屋门处,看着这算是简陋的喜房,心里忽然涌出了难以言喻的痛楚。

    当初他跟阿湄成亲,不仅有十里红妆,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宴,他那时候太欢喜了,太高兴了,于是那天喝了许多的酒,等着夜里回了喜房时,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然后第二天酒醒了,他的阿湄也已经不见了……

    蒋時翎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掀开了那顶嫣红的盖头,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芙蓉般明丽的娇颜。

    她是真的像极了阿湄……

    有那么一瞬间,蒋時翎几乎把控不住,仿佛眼前的新娘就是他的阿湄,而这几年梦魇一般的经历,不过是一场噩梦,可那套海棠红绣富贵牡丹的新娘服却好似一把利刃瞬间就刺痛了他的眼。

    蒋時翎一下子就清醒了。

    “前面的喜宴上宴请了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是要紧的人物,我不好失陪太久,你在此处安心等待,我就先去前面了。”蒋時翎淡淡地说着,然后不等新娘回答,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没有温情,没有不忍,叶辛湄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快,只是等她垂下眼,看向袖子上本不该出现的凤凰刺绣时,神色却有一瞬的茫然。

    他跟叶二的关系,真就差到了此等地步吗?不过是为了叫叶二难堪,就肯允了她一个妾侍穿着绣有凤凰的喜服成礼,他就不怕这荒唐事儿传出去了,丢了蒋家的脸面?

    叶辛湄咬着唇儿细细思索,忽就想起了常青当初说的那句话。

    “家中虽有正室,可姑娘也莫要担心,公子他不喜欢奶奶,奶奶的屋里,公子从未留宿过。”

    难道,他故意这般逾礼抬举一个妾侍,真的就只是为了让阿妤和叶家难堪的吗?

    叶辛湄想着想着便笑了,笑着笑着眼角便渗出了点点泪花,不知道她那庶妹害死了她这个亲姐姐,苦心孤诣才嫁得的良人,竟是这般的对待她,她心中可曾生过悔恨?

    因着心里不痛快,叶辛湄一整日都不大高兴,知夏以为她是为了蒋時翎不来陪她才不高兴的,便小心翼翼地在旁劝她:“马场和玉器行都是新近盘下来的,听说里头的旧账多得跟麻线一样,也不怪三爷忙得焦头烂额。且今个儿的席面请了许多当地的豪绅,三爷若能借着这场喜宴跟这些人打好了关系,这之后的生意,也能少了许多麻烦。”

    叶辛湄瞟了知夏一眼,懒得跟她废话,便道:“去备水吧,这一身黏唧唧的,我要换了。”

    知夏往叶辛湄脸上瞧了瞧,虽觉得公子还没来,她家主子这就去沐浴换衣很是不妥,可看着她那张□□涂了三层厚的脸,心里还是觉得洗了更好,然后再化一个娇媚点儿的妆,等公子回来了,管保比看见这张大白脸要欢喜得多。

    于是点点头,知夏转身去安置了。

    夜晚很快来临,蒋時翎并没有像叶辛湄预想的那样姗姗来迟,远处才刚响起一更天的梆子声,他便背着手,缓步走了进来。

    正值夏日,炎热的天气让叶辛湄拒绝了知夏盛装打扮的建议,在夜晚来临后,又在水房里欢畅地沐浴了一回。这会儿她正穿着一身干净软绵的红色里衣,合了眼坐在靠椅上,由着丫头给她烘头发。

    蒋時翎悄默声儿地进了内室,立在门处瞧见里面的情形,人一怔,心里忽地泛起一丝微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