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常青手里又多了几个木匣子,走过去稳稳地放在马车里,回头问道:“还要继续逛吗?”

    叶辛湄不说话,垂下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着,心中五味杂陈。

    蒋時翎给她选的那些衣裳首饰,一水儿的华丽秀美,精致细巧,细看去,竟都是当初她还在叶家的时候,最爱穿的颜色,最爱插戴的样式。

    心忽就疼了起来,他分明是在意她的,不然也不会将她的喜好记得这般牢固,只是既是有心,又为何对她的惨死如此的无动于衷。

    便他当初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新房里新娘被换,就算他喝得醉醺醺,新婚夜没发现,可第二天总能酒醒了,又如何能不知道?

    然则,他终究还是选择沉默地接受了。

    又或者,当初那事儿根本就是他一手炮制的,而今这番作态,不过是因着后来同叶二不睦,才惺惺然地佯装深情罢了。

    一想到这些,叶辛湄顿时失去了买东西的兴趣,可蒋時翎却又指了指一旁挑着小旗子的一家店说道:“女人家少不得要买些胭脂水粉,走,去看看。”

    遂又买了两匣子的上等脂粉头油,之后又去逛了一回鞋铺子,等回去客栈的时候,马车里都堆满了。

    东西由着常青打发人搬去屋子,叶辛湄神色怏怏地跟在蒋時翎的身后,便一起上了二楼。

    将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蒋時翎忽地停住了脚,凝目看向叶辛湄,微微凝视片刻,轻声说道:“你今日里的装扮很好看。”说完,推门走了进去。

    叶辛湄垂着头沉默地站在了门前良久,她其实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他所谓的好看,不过是因为这样的装扮,都曾经在叶大姑娘的身上出现过。他故意这般说,不过是引得她继续如此打扮自己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叶辛湄推门进了客房,不曾梳洗,便一头扎进了被褥里。

    未来的路似乎已然清晰可见了,他贪恋着他的,她算计着她的,虽是渴求不同,可到底也是殊路同归了。

    叶辛湄撩起被子盖在了头上,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第二日,叶辛湄便穿上了新买的那套湘妃色的衫裙,头上挽着垂挂髻,将昨晚上买来的两朵翠玉镶珠的玉兰花戴在了两侧,又选了一对儿同色的葫芦形玉坠子悬在耳上,对镜照了照,便出了屋门。

    下楼的时候撞见了常青,常青一瞧见她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忙闪开身子让开路,眼睛却仍旧黏在了她的身上,直到她下了楼,转进了游廊,才回过头来,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常青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这要是不细看,必定是要认错人的。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蒋時翎,他的反应比之常青还要激烈一些,当时便僵住了。

    他自然知道这是个假的,是赝品,但她这颗鱼目实在是太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他看见的是当日的那颗明珠,莹莹璀璨,明亮清透,就那样笑意盈盈地走了来。

    耳边似乎响起了那管轻柔如水的嗓音,她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唤:“阿翎哥哥……”

    蒋時翎猛地一震,忽地回过神来,就见那个鱼目正站在他的跟前,唤他:“公子?”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