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安排在了第二天早晨,一大早阮丞言便陪着褚玥来到了殡仪馆,外婆刚去世,还有好多事情需要褚玥的父母来处理,所以这次祭扫只有褚玥跟阮丞言两个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巧合,自打褚玥一大早睡醒睁眼,天色便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厚重的云层将太阳挡了个严实。

    沿海城市的冬天,空气都是湿冷的,一出门褚玥便被突然钻入鼻腔的冷气刺激到了,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还是阮丞言摘下了自己的围巾,将她拉回楼道里包了个严实,这才出门。

    家里唯一的一辆车被褚玥的爸妈开了出去,无奈两人只能打车或者坐公交,当然,两种方案下,褚玥不负众望地选择了后者,毕竟好久都没有坐过公交车,又不赶时间,跟着走走停停也挺好的。

    对于褚玥的建议,阮丞言自然是同意。

    途经殡仪馆附近的公交车,10分钟一班,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刚好来了一班。

    疫情期间,公共交通乘坐的人自然少了很多,车上加上司机也统共也不过五个人。

    褚玥拉着阮丞言的袖子,一路走到了倒数第二排靠右的两个位置,这是她以前最爱坐的位置,沿路可以看到海。

    大概是因为天气不好加上涨潮,海面显得有些朦胧灰暗,远处的海平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不停地有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整个海面呈现出一种暗灰色,看得人心中实在是有些压抑。

    汽车沿着海岸开了大概有二十分钟,这期间褚玥的神情看起来相比较之前要平静得许多,只是眉目间依然藏匿着几丝淡淡的哀伤,不易察觉,却被一旁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的阮丞言精准地捕捉到。

    一站又一站,车上仅剩的两个乘客也提前下了车。

    摇摇晃晃褚玥开始有些犯困,只得歪过头来,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将脑袋搁在了阮丞言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路途起起伏伏,空着肚子的公交车沿着马路弯弯绕绕,总算到达了站点。

    殡仪馆位于半山腰,从车站需要走一段小山路才能到。

    沿路倒也能看到许多前来告别的行人,个个神态悲戚,沿路而行,呼吸到的空气似乎有些浑浊,仿佛进到了另一个笼罩在暗色雾气中的另一个世界。

    只见褚玥一手抱着早已准备好的黄白菊花束,微卷的头发松散挽在脑后,面庞不着一丝粉黛,肤色倒显得有些苍白憔悴,睫毛微垂,深褐色望不到底的瞳孔仿佛暗含着说不尽的忧伤,阮丞言曾经说过她看起来并不像北方女孩,打眼看上去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特质。

    并行而走,两人皆是一袭长及膝盖的黑色大衣,看起来庄重又肃穆。

    骨灰存放处是一排一排高耸的柜子,要想精准找到一个人,还是要下一番功夫。

    连打听带找,二人总算在拐角处的一排柜子上找到了外婆,格子位置不算高,刚好跟褚玥的视线平齐。

    褚玥走上前去,目光平静,也没哭,默默将手中的花束摆在了外婆的照片前。照片上的小老太太很年轻,很漂亮。

    偌大的存放厅,有低声抽泣声,有脚步声,却唯独没有说话的声音,显得空旷且冷清,仿佛轻轻呼吸都会传出阵阵回音。

    二人站了良久,褚玥中与在心中默默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那个很爱自己的小老太太,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来褚玥自己也奇怪,她一度以为真正见到这一幕会哭得泣不成声,而此刻真正面对时,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只是内心好像有一块看不见的锋利小石头,每跳一下都会给她划上一道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