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那么一会儿，褚玥这才忽然想起来在自己右侧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跟那儿静静矗立着。
稍微一侧身，褚玥仔细端详起了他，大厅冷色调的顶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清晰的骨相显得愈发立体，眉眼更加深邃了起来。眉骨阴影下，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稍有些厚度的唇紧抿着，似是有些隐忍。
呆了没一会儿，褚玥在心中默默对着外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其中也包括介绍了身后的男人，如果小老太太能看到他的话，大概也会喜欢的吧，褚玥心中想着。
走出存放大厅，外面的天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丝日光，刺穿层层厚重云层，射向地上，在两人走到下山路时，云层这才逐渐散开，日光逐渐充足了起来。
下山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走着走着褚玥就到了阮丞言前面去，就在他刚想伸手扶住她提醒好好走路的时候，褚玥忽然转身，脸上似是刚才的转晴的天气一般，笑容舒展道：“阮丞言，你，没少跟我姥姥说我坏话吧？！”
猛然被这么一问，阮丞言还是愣了一下，见褚玥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显得有些俏皮，自打回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笑起来的她。
“你怎么知道我跟外婆说话了？”阮丞言有些哭笑不得地拉住她指着自己指纹的小手，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反问道。
“肯定说了，我跟姥姥说话的时候，她都不认真听了，肯定是听你说去了。”褚玥有些吃痛地摸了摸脑门，小嘴撅起来冲着阮丞言胡诌道。
“那倒也没说什么坏话，毕竟你现在还挺乖的，等以后什么时候不乖了我再来告状。”阮丞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圈入自己的怀中，向前走着。
“那你猜猜我跟姥姥说啥了？”褚玥歪过头望着阮丞言，日光照耀下的瞳孔绽放着些许好看的微光，看得阮丞言有些微怔，顿了一下还是眉毛一挑做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鼻间发出了一声好听的“嗯？”
“我跟她说我身后这个人，曾经老是欺负我，可我还是很喜欢他，现在嘛……”褚玥顿了顿，观察到阮丞言的表情明显有些郁结，又说道：“现在我才知道，他曾经也喜欢我，所以我更喜欢他了。”
似是被褚玥一番不着四六的话逗乐了，揽着她肩膀的手力道似是又重了几分。
他还是了解她的，此番算是解开了一个不小的心结，这小小的举动是在告诉他不要担心，也是在提醒她自己一切要向前看。
其实早在走出殡仪馆的那一刻，褚玥忽然内心中开始释然，她忽然能意识到了死亡的意义，都说真正的死亡是遗忘，逝去的至亲将永远被安顿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留在世上的人也将带着那些幸福的回忆努力地活着。
走到山脚下时，刚过午后，褚玥肚子忽然有些饿了，早晨差点睡过头，早饭自然也就随便就和了两口。
抬头望向阮丞言，目光似是有些幽怨，也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的默契，一瞬间他忽然了然，遂开口道：“想吃点什么？”
“脑花、大肠、羊腰子……“褚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丞言一下子伸手捂住了嘴，一连串的东西听得阮丞言直嘬牙花子。
他的声音中带着三分威胁，表情危险地凑到耳边说道：“需不需要我给你讲讲，这些东西长你自己身上的样子？”
掌心触及的唇有些柔软，面前的正被他捂着的半张小巴掌脸，只剩下两只带着雾气，有些无辜的杏仁眼滴溜溜转，仿佛在想着怎么才能精准气到他。
“嗐！又不是没见过……”褚玥使劲扒拉开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修长的爪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是了，上学那会儿为了当好阮丞言的小尾巴，有时候他去人体实验室，她都能跟在后面偷溜进去，有时候自己抱着书学习，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时不时地捣个乱，经常能看到她被他拎着后领子拎出实验室。
“小小丫头，口味倒是挺重。”阮丞言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轻捏着她的两侧脸颊，语气有些不理解地说道。
“口味不重谁喜欢你啊！”被捏地有些急挠了，褚玥刚想张口对着那只手咬下去，却被对方一下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