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楚正宇心中没有震惊,没有害怕,只有……悲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比山神庙中他以为自己要死时更冷。那天他想着言公子的笑容,心中便暖融融的。

    楚正宇在胸口按了按,却突然不想拿出药丸,然后毫无反抗地被‘好兄弟’按着肩膀压得跪倒在地。

    林高勇指了指楚正宇和老人,对狗庄里出来的管事笑得极谄媚,从管事手里接过了一袋钱。

    “林哥。”这两个字似被锋利的鱼线系在胸口,用尽全力才吐了出来,留下一片鲜血淋漓。

    林高勇像以前一样拍了拍楚正宇的肩,都到这一步了,他明明不必再演。楚正宇却看见他眼中有不忍,有难过。

    情义不假。

    林高勇抛了抛钱袋,大笑着招呼众人一起去喝酒。

    可他们心中的情义,并没摆在和他一样重要的位置。

    楚正宇突然笑了笑,想表达的情感太多,看起来便是只扯了扯唇角。他看着管事道:“此事与这位老人家无关。”

    管事讥讽地看他一眼后看向老人,道:“想找你孙女对吧,本管事今日心情好,就带你们去见见。”

    管事摸了摸他满是肥油的大肚子,招呼人将楚正宇和老人捆了,拖着跟上他。

    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大戏台,戏台中间有一个柱子,上面系着绳子,还系着铁链。铁链拴着大狗的脖子,稍长的绳索拴着的,则是少女的玉颈。

    那几只大狗正对着残尸大快朵颐,而少女都倒在地上,大睁着的眼睛似还残留着临死前的痛苦与恐惧。可以想象,少女哭喊着逃离大狗的利齿,惊慌地想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可最后,她们不是在窒息中死去,就是被大狗活生生啃咬致死。

    有罪之人死后要下的地狱,也不知有没有如此可怕的酷刑。

    老人绝望又凄厉地喊着他孙女的名字,楚正宇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涌上悲愤,“向鸿运!向鸿运!因为是丞相的儿子便能一手遮天吗!”

    管事冷笑一声,“小子,一手遮天的可不是我家公子,而是你上头的京城令。知道是向府抓人还敢闹出去的不多,而敢闹到衙门的,全被他送来了这!”

    即便被林高勇背叛,楚正宇依旧还是相信着他的洪叔叔,可管事的话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最后的坚持。

    老人浑浊的双眼一片空洞的死寂,而少年人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

    他们被塞进了与狗笼相邻的空笼子,夜色黑沉时,几双冒着青光的眼睛盯住了他们。大狗试探着走进几步,发现猎物毫无威胁后露着利齿撕咬上去,却骤然脑袋一歪瘫软在地。

    眨眼之间,这里的大狗全被击毙。

    言墨打开了笼子,楚正宇行尸走肉般看了他一眼,突然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像一只落水后冷到发抖的小狗,用尽全力往他怀里缩。

    穆风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极冷,大拇指按紧了剑柄,看了楚正宇好一会,心有顾忌还是没有出剑。

    言墨任楚正宇抱着,却没有出言安慰,只是揉狗一样揉乱了他的头发后问道:“你和你娘,为什么这么相信京城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