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桃夭也只能怨恨地瞪了初一一眼,便悻悻地走开了。

    初一见桃夭走远,这才讨好地拉着蒹葭坐下,哈腰奉茶,噘嘴拍桌,唾沫横飞地褒一贬一,将桃夭言说得一文不值,意思是她桃夭算个屁,也敢冒犯蒹葭你。

    然蒹葭却是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为我自己?”

    初一挠挠头,甚是不解,心说你不是为你自己,难不成是为我出气啊?她可没那么大的脸。

    蒹葭摇了摇头,“我也不过一奴才,我

    的面子有什么打紧的。

    我们当宫女的,入宫第一天便该认命,奴才就是奴才,就该守奴才的规矩,这是我们的本分,也是我们的命。

    桃夭要做殿下的主,这就是违了本分,我若是装作不见,也是失了我的本分。

    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若是都不守本分,就该乱套了。”

    蒹葭张口皆规矩,闭口皆奴才,话里话外皆是一副封建忠仆做派,倒是叫初一不好意思开口求情了,她甚至都能想象她如何拒绝——初一啊,非是我不帮你,实则让你去北春苑是殿下的主意,我门当奴才的,哪有违背主子的道理。

    而这个主子,此刻正坐于楼阁之上,狭长上扬的凤眸不经意向下一瞥,只见先才还神色昂扬的小宫女转眼便恹恹地耷下脸,踢着石子往外走,还十分不凑巧地撞上只大黄狗,惊鹿般跳了起来,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迹。

    活活泼泼的,是个十五六岁该有的样子,不似寻常宫女的刻板老成。

    尉迟弘不着痕迹地轻勾下唇。

    却这时小宫女又探头探脑地凑了回来,捡了根一人高的竹竿在手里,弯着腰一戳一戳的,是要狗嘴夺物——抢回她的绣花鞋,却又惧那两排尖牙利齿,到底不敢妄动。而那狗也很是审时度势,没有张牙舞爪向前,只回已同样不善的目光。

    朱红的墙垣下,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地僵持着,颇有些两狗夺食的诡异感。

    尉迟弘微一扯唇,轻笑出声。

    总管太监刘来闻声侧目,一道精光瞥了下去,却在见是初一时微微皱眉,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于是敛眸试探,“殿下可是要将初一调回明德殿?”

    尉迟弘收回目光,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倒也不必。”

    刘总管嚼着这话里的深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头,“蒹葭的话虽重了些,却也在理,桃夭有时……”说到这里,刘来瞟了太子一眼,见他并无不悦,才接着道:“有时尊卑不分,确需敲打一二……”

    尉迟弘一张脸沉着冷漠,显然不大感兴趣,只随口道:“这些事你处理就好。”

    刘来看了看沉静冷淡的太子,又扭头望了眼博得冷面太子一笑的初一,再想起那个被架在火上烤的桃夭,眯着小眼睛不住地摇头——他这主子还真是别扭。

    他看着太子长大,如今却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你说你若是喜欢就纳了呗,左右不过一小宫女,又不是什么难事。你若是不喜欢,又何苦娇纵着桃夭,养出一身臭毛病,到头来还不是他们这些当差的生受着。

    初一无功而返,还折了只鞋子,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北春苑,暂时歇了换差的心思,想着若不然将花嬷嬷的事情捅到管事那里去算了,弄清事情真相,有了结论,她也就不必大动干戈要挪地方,却不成想更大的惊悚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