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外,三皇女周与时步履匆匆。得知表姐欧阳敏的死讯后,她立即去姑母家探视了一番,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来宫里看望父亲。

    大宫侍绘锦提着个食盒,战战兢兢的从正殿出来,望见她,如见救星一般迎了上去,低声道:“殿下,您可算来了!皇后娘娘正发脾气,方才将皇上赐的‘雪团’都给摔死了。”

    周与时环顾四周,见都是自己人,这才蹙着眉看向绘锦提着的食盒。那食盒里散发出一阵浓烈而诡异的茉莉花香。

    绘锦轻轻点了点头,将那食盒打开一道缝,里面顿时跑出一阵腥味。定睛看去,果然是一只死去的兔子。周与时侧过脸,不悦道:“真是荒唐!”

    绘锦忙将食盒盖好,向她矮身请罪:“奴才该死,污了殿下的眼。”周与时对他挥挥手:“人和兔子都处理干净了,明日我让人送一只新的来。”说完,转身向正殿走去。

    “滚!”周与时右脚刚踏入殿门,就听得一声怒吼,一只白瓷茶杯从凤座上砸下来,瓷片碎了一地,骨骨碌碌滚到了她脚边。

    她皱了皱眉,捡起瓷片,朝她父后走去。欧阳寻看清了来人,举在手里还没砸下去的砚台缓缓放了下来。

    “父亲发的什么火?”周与时将瓷片送到欧阳寻面前,慢条斯理的挨他坐下。欧阳寻猛然转过脸,双眼殷红:“敏儿死了!叫裴家那丫头杀了!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周与时收了笑容,盯着他反问道:“这就是你在未央宫里发疯,摔死雪团的原因?”

    她幽深的瞳孔里初见天家威仪,一字一句警告道:“那是母皇赐给你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好好供着!”

    欧阳寻被她看的心里发慌,颤抖着道:“你表姐叫人杀了,我…我一时…”周与时的侧脸在光线下半明半暗,看不出情绪,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脯透露出主人的惊天怒意。

    半晌,她才重新找回温和的声线:“欧阳敏已经死了,父亲不要再害死儿臣。”欧阳寻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咬着牙道:“时儿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但也定要裴家血债血偿!”

    周与时无奈扶额,她这个父亲,二十年前能雷厉风行的除掉各路宠君登上后位,如今却越发糊涂了!

    “杀了裴晴有用吗?”她凝视着父亲:“这件事情欧阳敏也有错,裴晴本就罪不至死。父亲如果横加干涉,那裴璇就永远不可能支持我!”

    “相反…”她话锋一转,沉吟道:“若暂时放过裴晴,裴璇就很有可能为我所用。凭她在武将中的威信,何愁大业不稳!”

    女儿终究是比侄女重要,欧阳寻权衡再三,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他理了理衣袖,不放心道:“纵然如此,也需得让裴璇立个投名状,另外,你姑母那边一众文臣也要稳住。”

    周与时这才春风化雨般一笑:“父亲放心,儿臣已经去过姑母家,将父亲的悲痛传达到了。欧阳家与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母自然不会因小失大。至于投名状,儿臣已经让骆云书去见裴璇了。

    裴璇牵着马独自走在大街上,眉头紧锁。在裴晴那碰了个软钉子后,她本想去核对伤口,但欧阳敏的尸体没有留在刑部,而是被欧阳安直接带走了。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从陆宁熙突破。毕竟,除了裴晴和欧阳敏,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事情全貌的人。

    可当她去陆家找人的时候,陆笑吟却称陆宁熙受了惊吓,正昏迷不醒,说什么等人醒了,再登门拜访。裴璇怎会不知这不过是搪塞之词?偏偏陆笑吟这奸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叫她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正当她心中烦躁之时,一个谄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裴将军!小人受骆大人之托,可算找到您了!”裴璇心生疑惑,骆云书是欧阳家门生,现任吏部尚书,向来与她们这群武将不对付。

    那人笑道:“再下就不兜圈子了,将军如果想让二小姐囫囵个出来,就请随我来。”

    两人来到城中一间画室。画室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径直引着他们来到后院中一处静室。

    静室中檀香袅袅,空无一人。裴璇正疑惑间,身后书架蓦然一动,骆云书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