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贺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桌子:“别人考举皆为进京当大官,你却想从盛京出去,做什么劳什子县令父母官?”
汪浩元摇了摇头,竟没生气:“人各有志。”
他只这么说了一句,便转身要走。
“慢着。”钟贺喊住他,“后日此时,你携文章去一趟钟府,便说:钟贺让你来的。”
汪浩元抬起的脚步僵硬原地,不敢置信地问:“您是钟贺……钟老先生?和如今国相同窗、一手教出六部中两位尚书的钟老先生?”
钟贺又是一阵爽朗笑声,没再理他,低头喝酒去了。
汪浩元神色恍惚片刻,僵硬着步子走了。
站在一旁看完这一幕的常璃转身从柜台上又取了一盅酒,给钟贺满上一杯:“先生心怀天下,是我失敬了。”
钟贺故意板着脸:“你个小丫头,没的乱说话。”
常璃摇摇头,也抿了一小口酒,被辣的皱起了脸:“嘶——好辣。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他却不另眼看人。且他还尊敬夫人、爱护子嗣、思虑周全、心怀百姓却也不眼高手低——先生好眼光,这不是个宰相苗子,倒是个不错的父母官预备户呢。”
钟贺把一双眸子睁的雪亮,连喝了三杯酒,才终于板不住脸,露出宛若西风过境之后、遍地绿意的沧桑笑意:“世人逐利,他倒是难得。”
说完又瞥了眼常璃,晃晃脑袋:“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也不赖——眼光毒辣、能屈能伸,也是个做生意的苗子。可惜了,老夫不善此道,你便自己摸索吧!”
说罢又爽朗大笑起来。
这日营业结束,回房之后,常璃敏锐地发现,小龙有些不大开心。
脑袋耷拉着,尾巴垂在桌子底下,连常璃今日差人新拿回来的玻璃钗子也不缠了,就站在桌上的木盒顶头,用一双眼睛把她看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虽然常璃平时也看不出龙脸能有什么表情,但对方身上的气场实在太明显了。
于是在房中打了个来回、收拾完东西之后,她只能叹口气坐到桌便,趴在桌子上和小龙对视。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我今日也没做什么呀。”
陆应禹龙形时说不出话,心里想法却十分明晰。
她今日夸了别人。
夸了一大段。
然而他也明白这样的不悦意味着什么。
他需要点时间彻底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