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宁市有它的魅力,像这样的城中村,不了解的人觉得这里就是泥潭深坑,但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偶然一抬头,也许哪个黑色的、逼仄的窗台就会探出一株开得很好的三角梅。”商陆指着其中一张躺椅:“柯老师,麻烦你去那里——可以抽烟,就当作自己的花园。”

    “飞仔是养花的人吗?”柯屿问。

    飞仔已经不仅仅是他,反而好像成了他和商陆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在反复的叙述、拍摄、剪辑中被打碎、搅烂又重组,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商陆看着他的眼睛:“他会的。”

    柯屿在刚点燃的烟雾中笑了笑:“我记住了。”

    门被敲响,阿嬷拿过来两罐啤酒。拉环打开,气泡声让人好像回到了夏天。

    阳光晒着啤酒,柯屿躺在躺椅上,仰头抿着烟看着天空,眼睛眯起,唇角没有用力的痕迹,但在镜头里仿佛是带着一点惬意的。他想,在这样的太阳底下,大约飞仔也是自由的。

    一条过,商陆收起云台和手机。柯屿听到掌声,回头看,见商陆慵懒地给他鼓掌:“柯老师,恭喜杀青。”

    掌声响在安静的露台上,意外地并不让人觉得稀落,“杀青”这个词更让柯屿觉得身份倒错,好像回到了片场。

    “好有仪式感。”柯屿跟着他一起轻轻鼓掌:“是不是少了捧花和蛋糕?”

    他是揶揄,但商陆认真“嗯”一声:“对不起,没来得及。”

    太阳还没有落下,月亮倒已经升了起来,日落烧了晚霞,到末尾,凝为柯屿鼻尖上的一点旖旎颜色。他在这样的霞光中偏过头来,有些好笑地说:“倒也没到要说对不起的程度。”

    “本来是要准备的,但是包括今天的拍摄在内,都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商陆顿了顿,在日暮晚风中说,“柯老师,我要走了。”

    柯屿嘴角的笑凝住一瞬,又了无痕迹地温和抿开:“这么快。”

    “我有个朋友在法国……我一个法国来的朋友受伤了,我必须去看他。”

    “看来是很好的朋友。”

    “嗯,很重要。”

    柯屿从椅子上捡起外套慢慢穿上,不知道说什么,便顺着社交礼仪说:“祝他早日康复。”

    循着楼梯下到一楼,阿嬷坐在堂前的八仙桌上,正在扒豆角。商陆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递到她手里。他没数,柯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只觉得他明明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挺大方。

    “说好了,素材只允许自己练习,就算剪出了成片也不能对外分享。”柯屿旧话重提:“否则——”

    “否则就告到我有钱女朋友也倾家荡产的程度。”商陆帮他把话说了,语气漫不经心,无奈地笑了笑,问:“所以呢,是多少?”

    柯屿顺口说:“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