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下重要的环节还在几月后的考核,这些世家之所以敢养部曲,敢给朝廷甩脸子,也是仗着他们世代为官所积累下来的大量财富。

    对于这些世家来说,若家中无人再能做官,则家族不兴。若考核中能有人才选入朝廷,为朝中增添新的血液,对于打压世家来说也是个法子。

    想好了一切,谢凉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作为一个帝王,她自然是要打压世家,为天下百姓着想,并且无人可以给她依靠。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他虽然不是个非常靠谱的父亲,还喜欢扔一大堆的文书让她批阅,可那时候她无忧无虑,天大的事也有父皇顶着。

    但现在她要开始做自己的房梁,为自己顶天立地。

    离了户部,也得去吏部走走。

    吏部那边已经让他们把消息通知到全国各地,但因第一次进行全国性的考核,考卷制作、考场及考官等等,都需要吏部这边处理。

    巧的是,吏部尚书柳季当初也是没有支持她,而是支持她另一个堂弟,这些天无论是上朝还是议事,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能不发言就不发言,生怕陛下哪天忽然想起他,让御林军直接抄了他的家。

    谢凉一致认为自己在登基之后对这些大臣们依然没有做什么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没想到这些大臣们一个比一个爱脑补,觉得她不是不想,是想养肥了再杀。

    相比起刘谦的恭敬,柳季在听到谢凉到来的消息时,吓得浑身一哆嗦,面圣时双手都在发抖。

    谢凉见他如此,便是知道此人对自己敬重有余,畏惧过多,可她登基以来也没干什么血溅千里的事啊?甚至那几个有威胁的堂兄弟她都是直接扔皇陵让其自生自灭。

    可为何这些臣子见到她的表情,比见到父皇还要夸张?

    “柳卿,前些日子朕命你准备考核一事,你可有了章程?”她耐着性子问道。

    柳季把头低的更往下几分,谨慎说道:“陛下所托之事,臣这里已经拟了文书,但其中细节还需要和丞相讨论,再者若真只有吏部一部行事,且不说这天南地北三十几个郡,单单只是出题抄卷,便已经人手不足了。”

    原本遇到这种一看就能增加话语权的事,身为合格的世家子弟,他定要为家族着想,吏部人手不足那便直接问别处调用或扩充人手,但现在他只想削弱家族的权力,最好让陛下不要盯着柳家。

    可陛下交代了这么个大事,他也不能不做,而且必须做好,这就有点为难人了,若顶着压力直接辞职,旁人见了也只会觉得他们定是对新皇不满,更容易招致祸端。

    他思前想后,不如直接分权,若事情出了纰漏,也好有人与自己一同分担。

    谢凉虽然知道他的本意,但思索一番,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且不说年关将近,吏部本就忙于官员的考评,此时此刻的确不能再让吏部再担此事。

    那么哪个部门比较轻松来着?谢凉心中思索一番,面上仍不动声色:“卿家莫急,你所担忧我已知晓,只是选官考核怎么也绕不过吏部,你总得多多看顾的。”

    “朕欲令礼部主持考核,吏部协助,年关将近,官员的考评你们也要多上上心。”

    谢凉话语中并无责备之意,柳季的心也随之放下,柳家若想要安安稳稳,只能将自己和陛下死死绑在一起,他们当初虽然不看好陛下,可若让他们去支持那几个异姓王也是不可能的。

    世家之人自有一番风骨,当初选择跟随先帝,自然愿为谢氏江山肝脑涂地,新皇仁德,柳家又怎会端着架子?

    今日天色已晚,谢凉不想在明日收到丞相劝谏的文书,带着青尺和章德牧早早回了宫,偷得一日闲,明日还需继续忙碌。

    在临近年关之时,谢凉的工作却是一天比一天多。朝中大臣们也习惯了新皇的作风,如果说先帝是无为而治,但是时不时还支棱两下,小皇帝则是没一天不在支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