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孟丹则是说道:“臣见陛下愁眉不展,故而忧心。”

    谢凉心中一动,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向面前的御林军统领,忽而笑了:“元卿不忧心自己的差事,反而忧心朕,可谓忠臣。”这人虽然不太爱说话,在她面前也规规矩矩的,但却是真心为她考虑的人之一。

    谢凉解释道:“朕只是在为朝中人才不足一事发愁。”

    元孟丹想了想,答道:“陛下开察考、推州学,即使人才不足,也只是现在一段时间,等之后朝中只会人才济济。”

    谢凉不可置否,说道:“今后自然会越来越好,只是眼下的困境还需解决。”

    元孟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曾留几位世家子弟为舍人,不知他们与陛下相处如何?”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谢凉,当初自己考核时依附于朝廷的世家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好像派了几个族中俊才过来,当初自己都把他们圈为了舍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些人的能力见识确实不错,处理事情起来也得心应手,但是若要下放到地方做长官,还需要多待些时日。

    尽管目前谢凉还在忧心,但该办的事情依然有条不紊地办了下去,而伴随着这几场战争而来的收税方式的改变,也直接被谢凉以律法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即租赁官田者需上交每年粮食收成的一成,而自家有田产或租赁大户土地的农民只需要交固定比例的税额便可。

    朝堂上对此议论纷纷,陛下刚登基没多久就频繁改变旧制,难免会让人不服气,陆丞相对此没什么表示,但刘谦却按捺不住了。

    本来户部的事情就够多了,陛下还要改革旧制?马上就要到了收税的时节,若真让陛下这么干,户部到年底都别想休息了!

    一些数据早已核算好,陛下说变就变,怎么也不在朝廷上和大臣商量些许?如此急功近利,哪怕是真为了这天下,也该多加考虑才是。刘谦有些着急了,当今陛下贤德,怎么就做出这等乱天下人心之事?

    刘谦不禁开始为陛下担忧,这接二连三的举措,都是会影响陛下威望之事。可陛下一意孤行,朝中竟然无人阻止,就连陆丞相也缄默不言,那些御史们倒是隔三差五就朝陛下进言,但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还有说修建皇陵劳民伤财,不该修得如此华丽的。

    先帝的皇陵已经足够简朴了,今日才加上一些装饰墓葬,就惹了那群御史的眼?这种劝谏能有多大用处?

    他再次拿起笔,写了一封文书揣进袖口,预备朝陛下进言。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与陛下站在不同的方向,他正在一心一意为这位自己曾看不起的天子思考起长治久安之道。

    谢凉在翻到刘谦劝谏的文书时,还有些惊讶。此人向来谨慎,不愿多出头一寸,生怕陛下因此找上他的麻烦。可这次为了有可能存在的危难,竟然全然不顾自己原本的立场,开始向当下的君王进言。

    自己在臣下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谢凉自己还是有数的,不是母狮子就是母老虎,平日里他们能少和谢凉接触就少接触,生怕皇帝哪一天找上自己。

    如今刘谦敢为了朝廷社稷向自己直谏,已经是忠臣的作风了。谢凉轻笑一声,原本固执的刘尚书都已经做出了改变,朝中的改变更是可想而知。

    不过她虽然知道刘谦此举并未有什么别的意思,但谢凉也不会居然因为他的劝谏就停下自己的步伐。最后刘谦的劝谏不是没有效果,思考到各州县突然变化不方便统计运输税粮税银的问题,她决定让大家先熟读条例,第二年才正式执行。

    朝中发生的一切最能直观反应的地方就是太学,得知此事的太学生纷纷批判陛下不循祖制,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又一次的辩论,反方和正方无论辩论结果如何,明年开春之后,都得去找农户实地调查政策的结果。

    远在淮南的红袖和在北地的陆难行两人则是就此事通了个信。他们二人虽然觉得改革税收可行,但在某些细节上另有分歧。

    红袖主张沿用他们在淮南的措施,官田收粮私田收银,陆难行则想无论官田还是私田,都收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