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禹道:“今儿又抄什么了,哟,怎么还画上了?”

    “管事给的地图,不是这几天都在说要办酒厂,总要知道酒厂的位置。”谢璟专门跟管事要的,为的就是防范万一,只这么糊弄白明禹。

    白明禹看他画了一会图纸,觉得没趣,跑到前院去看机器,没一会惹得管事大呼小叫但又不敢只管这位二少爷,只一声声求他。

    这天夜里,谢璟再起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九爷一行人回来,瞧见那辆熟悉的马车谢璟心里松了口气,一直等院里安静之后,他才重新回到床铺上,只觉得几日心头沉沉压着的什么卸了力道,倦意困意涌上来。

    少年人正在长身体,最容易嗜睡,谢璟累极裹着厚棉袍蜷在床铺上睡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好多年前的事。

    那是他重返青河县的时候。

    他是跟着九爷一起回来的,外头都传九爷疼他,是专门为了他赶回来的,但谢璟知道,九爷回来还为了见另一个人。

    谢璟祭拜了寇姥姥,带着一身香火味儿回到住处,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了。

    夏日炎热,雕花木门敞开着,只有一扇竹帘垂放到地上,随着一丝小风吹得绞丝穗子乱晃。

    竹帘勉强隔开身形,却不隔音。

    门里摔茶碗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谢璟第一次见九爷发这么大火,坐在那呵斥道:“再敢胡说一句,小心挨板子!”

    彼时已做了大掌柜的白明禹梗着脖子跪在那,依旧是少年时的脾气:“爷,您要打我就认,我爹以前就老请家法,打我板子,今儿正好您打我一顿,权当替我爹教我一场了。”

    九爷那边低声说了几句,白明禹这混不吝的小霸王又道:“我不认他们,以前我爹在我喊他们叔叔伯伯,可真出事儿了,他们呢?全都盯着我家最后这点钱,如今谁都知道我跟在您身边出息了,有本事了,又想认我回来?门都没有!”

    “你总归是青河县白家的人。”

    “打从今儿起就不是了!”

    白明禹说着给主座上的人磕了一个响头,闷声道:“我不认他们,我只认您一个!九爷你非让我认祖归宗,那我就认你当爹……”

    九爷被他气笑了,谢璟站在门外也没忍住,脚步晃了一下就碰到了竹帘。

    白明禹猛地回头看过来,竹帘晃动,却是没看清他的脸。

    ……

    谢璟醒来,眯着眼睛抬手盖在额头上,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白明禹的父兄早逝,是被九爷收养在身边,因此对九爷忠心不二,那么白家老爷和大少爷……会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出的事?

    谢璟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冷汗,想通关键,猛地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