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后不远处,将她这话听个清清楚楚的江鸿瓒驻足在原地良久,才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

    羿安下意识去看薛公公,被严厉的目光给刺了回来。

    唔,有干爹在真好,起码不用独自面对心情莫名反复的主子啦!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周月娥如果看到鲁迅先生这番言论,一定会引为知己。

    议事厅上,因为周月娥的出现而带来的短暂尴尬很快随着正事的讨论而消解。家庙在平日里对王府事务的参与性本就不高,因而袁世恩的空缺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二管事闳闵暂代足矣。膳房则不同,管事是个实差,征询过薛公公和冯大管事的意见后,将二管事秦贺提拔上来,试用三个月。

    是以,两房管事的换血,对定北王府来说,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按惯例汇报工作的各处各房管事们表面上淡定如常,心里却各有各的波澜。若说,之前心底还隐隐抱有一丝“王府安定很需要我”的念头,眼前的情形则狠狠击碎了这种幻想。

    袁世恩和唐绍是有他们的取死之道,但王妃又何尝不是背后的推手?

    在座的都不是心思单纯之人,回想之前,府中四起的流言、被拱动的情绪王妃会听不到?但她没有立即干预,而是任其发酵,用意是什么?

    是整肃清理,同时也是杀鸡儆猴。

    她用袁世恩和唐绍,给议事厅的他们敲了一记警钟:定北王府离了他们任何人,都照样运转。

    别看上座今日起多坐了一位,真正的定海神针依旧是那位。

    厅上众人默默在心里形成共识。

    今天的早会比以往长了两刻钟,想来应该是诸位管事心绪有点复杂,想得有点多,耽误了吃饭的速度,但总体上,实现了唐锦的预定目标。要不说呢,她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心,舒服,很多话不用挑明,都能心领神会。

    众管事鱼贯走出议事厅,当了一早上壁上花的周月娥放下茶碗,看向言笑晏晏的唐锦,“你的手段,还真是让人常看常新,东宫那两年,当真屈才了。”

    唐锦笑容不减,“无所谓屈不屈才,厚积薄发顺势而为罢了,本质上来说,咱们也算同道中人。”

    “不敢当。”周月娥站起身,暗忖你不给我挖坑扔里埋了就阿弥陀佛了。想到今儿一大早门房送到她手里的帖子,问道:“晁指挥使的夫人明日举办围炉会,呈了帖子上来,诚邀你我一起出席,你去吗?”

    唐锦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我刚当家被夺了一半的掌事权,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周月娥也就象征性问问,压根没指望她去。换做她自己处在唐锦的位子上,也不会去。堂堂定北王府亲王妃,自降身价去你一区区正二品行都司指挥使夫人的私宴?怎么想的?脸怎么这么大!

    更何况,定北王府开府一个多月了,奉阳行都司上上下下,至今没有一个人登门拜见,美其名曰秋收之际忙于边境防范,实际上不就是明哲保身,不想沾定北王府的边儿吗?

    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周月娥自认很正常,人之本性,但想躲就躲远点儿,反过来还让后院女人撩骚,这就下贱了。说白了,这张帖子本就不是给唐锦的,而是给她的。图啥?当然是图她背后的周家和未来的皇后姑母及未来的太子爷表哥。

    如果不是被唐锦推出来做幌子,周月娥才不屑跟她们应酬。

    “你放心,出府应酬,合理花费一概可以报销。”唐锦见她一脸纠结,慷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