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是长安城里顶奢侈的酒楼,占据了长安西市中心的地段。五层楼高的耸到天里,站在楼顶可以远远望出长安城。

    华灯初上,醉红尘的灯笼从一楼依次点亮。每亮一层,就映出雅间里觥筹交错的风流富贵景象。楼层越高,房间越少,客人越尊贵。因而长安人往往爱夜间路过时仰首看醉红尘五楼,猜测今日是哪位贵客在那豪饮。

    最近连着几天五楼都没亮灯,竟是空房,也让众人啧啧称奇。直到这一晚成串的金色灯笼点亮——五楼贵客入座。

    宋宣觉得脸上有了点酒意,便独自坐到窗边开了一扇窗,让清凉的秋风扫过脸庞。

    从醉红尘的五楼望出去,窗外整条西市灯火辉煌,像地上的银河,那繁华景象人来人往,当真是盛世。再往远处望去长安城外漆黑一片,夜已深了,城郊荒野哪有人烟呢。

    再繁华的盛世,也有灯火照不到的地方。

    “阿宣,来划拳啊!”周无华喝的双颊通红、眼神迷离,早忘了牛皮糖罗毗云的讨嫌,也忘了一楼还有两大桌酒席等着他结账。

    罗毗云拎着一坛上品花雕,斜倚着屏风席地而坐,笑看周无华发酒疯。

    “你何必灌他,他还是个孩子。”宋宣出言责备。

    她隔着一丈远,都闻到了周无华的酒气。

    罗毗云朗声笑了一会儿,才放下酒坛说话:“还孩子呢?这小子都要定亲了。”

    “谁、谁要定亲!”

    周无华闻言拍桌而起,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亏宋宣机敏,上前拖住了他。

    “你才定亲呢!你、你才……不、不对,你不能定亲……阿宣也不能定亲……我、我也不定亲……”

    “阿宣!”周无华抓住宋宣双肩,满口的酒气直喷她面前,“你不能定亲!我、我告诉你,你等着、等着……我……”

    宋宣看他是真醉了,啰里啰嗦的要开始发疯,干脆一计手刀劈在他后颈,利落的放倒了他。

    “他要定亲?”她把周无华平放到榻上,左看右看这都是个半大孩子,不可思议的问罗毗云。

    “是啊,”罗毗云人缘好,消息最是灵通,“这小子的爹早年间是江湖知名的豪侠,金盆洗手才定居了长安。据说是还在江湖的时候,就为他指定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是江湖有名的北望庄顾家,可说门当户对。”

    罗毗云自斟自饮,喝了几口连碗也懒得用了,直接就着坛子灌下去,醺醺然继续八卦。

    “那家定亲的小姐,比他还大三岁。如今也有十六了,因此顾家便说先把亲事下定,待过两年再正式婚嫁。”

    北望庄可说是南武林的领首,宋宣也算是个江湖人,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没想到这小子小小年纪,连岳丈家都订妥了。

    “按说,早成亲也是好事。”罗毗云看她疑惑,“他爹去世以后,周家现在都由南辞青把持。他娘早就死了,这南辞青当初是他爹的副手,娶了他爹的遗孀,也就是他后妈。虽然说是替他管家,等他成年了还得把家业还给他。但是嘛……”

    罗毗云起身也走到周无华身侧,看他酣睡的万事不知,胡乱揉了他脑袋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