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罗毗云说,“这发簪应当就是尹德妃的,无绝兄被带入的是她的‘魂境’。”

    “魂境?”宋宣问,“就像范姜氏那时你作法的那样?”

    “不是的,”罗毗云摇头,“当时我用了‘回光’之术,可以重现一个往日场景,重现的时长和规模与道行有关。但魂境是鬼魂所建立的空间。”

    “我倒也知道一点,”长无绝随手晃出一把扇子,推开扇面是一片纯白,“《淮南子》一书中曾经记载,鬼魂念力可留存魂境,多为生前景象,如果生人被引入其中,则容易被吞噬。”

    “不错,”罗毗云颔首,“正是如此。若非极凶狠或极怨愤的鬼魂,不能有这样强的力量建造魂境。所以古往今来记录不多,无绝兄学识庞博。”

    “哪里哪里,是罗贤弟道法精深……”长无绝把扇子摇的心花乱颤。

    宋宣见他俩又要开始一轮互相吹捧,便一人瞪了一眼。

    “哈哈哈,”罗毗云干笑几声,言归正传,“据我猜测,尹德妃身死之时应当是佩戴这赤红珊瑚凤簪,她怨气太深,魂魄没有往生而是附在这簪子上。之前在皇城之内,有龙气镇压无法作恶。一旦离开,她积攒百年的怨恨便爆发出来,所以扯了无绝兄到她的魂境里。”

    “哎,”长无绝扶额叹气,“无妄之灾。”

    “不过幸而遇到的是无绝兄,”罗毗云继续说,“如果是旁的凡人,被她带进去很快会吞噬魂魄,助长她的鬼力。无绝兄是个灵体,她才没能得逞。如此说来,无绝兄你也算积德行善了。”

    长无绝苦笑:“不如罗贤弟积德行善一回,超度了她可好?”

    宋宣也赞同:“是该超度了她。不管她有什么冤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接下来还要送唐福回巴蜀,一路少说也要一个月,长无绝和她关在一处,恐怕不妥。”

    “大大的不妥!”长无绝一听要关一个月,本就白皙的面容瞬间变成惨白。

    “这百年老鬼,我倒还没见识过。”罗毗云虽不羁,却不是个莽撞人,“也不知她道行深浅。按无绝兄所说,她魂境突然溃散,想必是她鬼力用尽。但支撑了一整日魂境,也很惊人了。不可鲁莽行事。今天夜已经深了,咱们都安歇吧。我明天准备好,明晚再说。”

    宋宣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也的确是困倦了,听得罗毗云这样说便起身送客。

    长无绝作为书灵,无法离开本体太远,便随罗毗云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罗毗云就匆匆离开宣威镖局,不知忙什么去。宋宣则是直奔账房找雷老爹。

    “老黄这样说的?”雷老爹叹气,很有些难过的样子。

    “是,所以想问问老爹,唐福此人到底如何?当年他和黄伯之间有何恩怨吗?”

    雷老爹又长叹了一口气,捧着茶盏喝了几口,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都是陈年旧事了,”半晌之后,他才怅然的说道,“你可知老黄门前的白灯笼是为谁挂的?”

    宋宣一直以为那灯笼是招揽验尸的买卖。她摇了摇头。

    “当年,我们都随着你爷爷在军中效力。因为彼此投机,便像异性兄弟般亲近。你爷爷自然是我们的兄长。阿福虽然身在相王府,也和我们很亲厚。那时则天皇上废了亲儿子相王登基为帝,我们跟随相王自然日子也不好过。大家都觉得前程不过如此了,求个安安稳稳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