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褚玥一个人坐在床上愣了好久,终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内心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有一次为了不想听老人家唠叨而故意逃避去看她,却没有想到有些人再见之后却再也见不到。

    大概是哭声太大,隔壁住着的Niko听闻声音不对,连忙跑到褚玥的门前,确认了是她,这才赶忙敲起了门来。

    门打开,走出来的人着实吓了Niko一大跳,一双眼睛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直勾勾盯着他。

    “玥姐,发生什么了?”褚玥没说话,敞开门将Niko让了进来,自顾自地坐在了窗前的沙发上,哑着嗓子说道:“家里老人病危了……”

    听到这里,Niko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碰到这样的情况,任谁一时间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劝才好。

    “你先冷静一下,我给你找个毛巾擦擦脸。”Niko难得懂事,确认褚玥没事,赶忙跑到了洗手间,用用毛巾沾了热水又拧干了捧着送到了褚玥的面前。

    “医生说让家属做好心里准备。”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褚玥接过毛巾一下子按在了肿胀的双眼上,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这事你跟丞言哥说了吗?”Niko说着从面前的桌子上倒了一杯热水,推到了褚玥面前。

    褚玥默默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刚刚那条没能发出去消息,心不由得又向下坠了一下。

    她知道,奋战在前线,阮丞言每天都会面临着无数生离死别,不必的担心还是能少一些便少一些。

    “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的好,不然等他回来,愧疚的滋味会更难受。”也是了,褚玥有何尝不知道愧疚的滋味远比担心要苦涩得多。

    “再等等吧,医学这么发达,没准她会好起来呢。”看着Niko担心的目光,褚玥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哄别人还是在哄自己。

    待到了天黑,褚玥便以累了要睡觉为理由将Niko撵了回去,自己却靠在床边怎么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在天要亮时才睡着,这一觉却睡得极其不踏实,睡梦中,褚玥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外婆住的那间老房子,自己坐在沙发上,身旁的外婆一如小时候那般年轻。

    只见外婆抬手轻轻揉了揉褚玥的耳垂,语气慈蔼地说道:“我的小玥,耳垂这么大一看就是有福气。”随即摘下了自己耳边的一个金色的耳环,戴在了褚玥的耳朵上。

    睡梦是那般真实,真实到褚玥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情绪,一下子扑到了外婆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外婆的怀抱还是一如小时候那般温暖。褚玥也没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真实的触感让她在宁愿一直在梦中不愿醒来,然而再次醒来枕头也已经湿了一大片,摸了摸耳朵,竟似是有些刺痛。

    如若所有的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世间又怎会平添无数伤悲。

    接下来的几日,褚玥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中度过,她知道此时无论何时电话响起会意味着什么,却不得不时刻守着电话,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

    这日,在昏迷了三天之后,外婆还是离开了这个人世。其实在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褚玥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几天下来她好像憋着气一直潜在海底,如今终于好像有机会得以浮出水面,像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丧事安排在了后日,按照外婆的要求,一切从简。世事难料,褚玥这一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没能见上外婆的最后一面。

    悲痛和愧疚终日如细丝一般缠绕在褚玥心头,也许之前那个梦是外婆的告别,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褚玥都没能再梦到过她。

    长达数月的支援终于结束,阮丞言所跟随的医疗队即将返程。

    这日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临时搭建起来的方舱医院也终于迎来了关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