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药效还在,这人命真硬,好歹能活过来……”

    显然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听懂了代小山说的“命硬”和“能活过来”这几个字,因此医生话音未落,旁边的薛来相已经带这身边的伙伴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在沙地上给代小山磕了三个头,薛来相此时泪流满面,嘴里呜咽着语不成声,代小山也听不大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赶紧起身拉起众人说,别磕头了,别磕头了,我好不习惯……

    哎?你们好像也挺虚弱的,一会儿上船我给你们检查一下。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骄傲号上,包括那五个落难的人,其中一个是躺着被人捆在担架上吊到甲板上的。

    伤者此时已经有一些清醒,伤口的疼痛让他不断,然而对于代小山和薛来相而言,这声音无疑是个喜讯——看来这位是真的活过来了。

    不过,获救的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此时的心情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原因是他们认为,这条船要么有仙术,要么有魔法,总之不是人间的物事——

    因为,在从小艇爬网梯上甲板的时候,他们发现这条船居然是全铁的,不仅船身如此,甲板如此,就连桅杆和上面的舱房建筑都是铁的,而且显然跟东瀛的包铁龟船不一样,龟船是铁包木头,自然是能浮在水上的,然而这条船居然是全铁的!

    尽管千年之前就有阿基米德定律了,但在东方的认识世界里,只有草木才能浮于水,只有这个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孩子都知道,如果把一块铁扔水里,那是要沉的!

    然而这条船就这样好端端的浮在水面上,这不是魔法仙术那又是什么呢?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船上的人们,他们接人待物完全没有什么“仙”或者“魔”的异样感觉,不仅没有异样,甚至还有一丝感动。

    比如救了自己的大舅子一命的那位医生——代先生,上船后立刻给他们几个端来几碗浓郁的米汤喝,米汤里还加了咸盐,久饥之人不可暴食,否则会肚胀而亡,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是知道的。

    然而这个米汤加盐的细节很接地气,也让人感动,还有喝完米汤后的洗刷,自己和另外三个伙伴在铁制甲板上被当众要求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

    好吧,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丝羞耻和忐忑,但很快就释然了——褴褛的衣服裤子立刻被扔进海里,然后一个大桶被抬到甲板上,大桶里装满热水,还有几个小盆,原来这是要给他们洗澡。

    积年跑海的薛来相当然知道洗澡的原因,船上要预防疫病,就必须如此,这也是薛家跑海的祖传规矩,这群神秘的人居然也知道

    当自己和同伴们换上新的裤子、布鞋以及跟人家一样的无领条纹短衫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很多。

    另外一件让他感到欣慰的事是,没有人要求他们剃发。

    这年头,老百姓真的是流年不利,因为官府总是跟老百姓头上的这三千烦恼丝过不去!

    在有些地方,不剃发易服要死,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剃发易服也要死,而且两边打来打去,每当拉锯之时,老百姓脑袋上的头发生消又跟不上节奏哎总之就是这样来回胡折腾,不让老百姓过安生日子……

    另外,甲板上的一切都让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感到万分的新奇,且不说各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物件家伙,就连分发给自己洗澡的小盆都让人不解——非木,非铁,还有些许弹性。

    好吧,那是因为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塑料这种东西。

    随后,他们被带进一间舱房,那里有铁制的双层床铺,柔软的床垫和被褥,那位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就操着三分南京官话口音的朱先生告诉他们,现在可以就寝了……

    后面的二十几个小时里,没有人打扰他们,直到地第二天的朝阳初升时分。

    在救出薛来相和他的伙伴们后,妮可号和骄傲号在这个荒岛附近的海面上停留了整整二十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