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灵因为一双儿女迁怒云阮,正是怒不可遏,毫无理智可言,可怜云阮却完全没有搞懂是怎么一回事,她连自己是如何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回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邢紫熏姐弟俩的事情——只是,邢子轩居然也去了商场么?

    可云阮却没有时间思考,她耳朵嗡嗡直响,长发凌乱,又被对方狠狠地扯住不放,头皮生疼,于是她本能地去推白百灵的手,反而更加激怒对方,迎面又是一掌!这一掌带着白百灵不可遏制的怒意直接将她掀翻,嘴角发麻,半边脸都没有了知觉,那副厚重的眼镜吧嗒一声掉了下来,露出了那黑布之下一只淡如琉璃的浅灰色瞳仁……

    “啊!你……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白百灵脸色煞白,指着云阮,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去,“你,你你的眼睛……啊……你这是……!”

    房间里的家具突然震动起来,咚咚咚咚敲打的地板,书架上的书纷纷掉落下来,砸在地毯上闷声阵阵,矮脚斗柜上的陶瓷茶壶组杯碟震颤,发出危险的声音,墙上一幅装饰画突然脱离墙面朝白百灵飞去!白百灵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目圆睁,眼看就要被那幅画击中。

    “胖胖,不要!”云阮惊惶地拾起眼镜,抬手抓住悬浮在空中的兔子胖胖。

    砰的一声,画框从空中掉落,装裱的玻璃碎了一地,碎玻璃渣弹在白百灵的腿上,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她完全来不及反应。

    云阮站起身来去扶白百灵,心中尚有一丝侥幸,目光躲闪,解释道“白阿姨,我的眼睛……在火里熏坏了。”

    她一上前,白百灵便向后退,瞪大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仿佛是见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你别过来!”云阮心中一凉,低垂着头,紧紧地抱住了兔子胖胖。

    兔子胖胖在云阮怀中发出一声低吼,白百灵虽然听不到,却觉得那兔子玩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令她头皮发麻。

    正僵持着,走廊传来沉闷急切地脚步声,还未见到人,便听到对方恼怒地粗声质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丈夫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邢战。

    白百灵闻言,胸口几个起伏,瞪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指着云阮说“孩子?你好好看看!你知不知道你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家了?”

    邢战望着满地狼藉,皱紧了眉头,一手隔开白百灵,半跪在云阮身前,紧张道“阮阮,伤到哪里没有?”

    云阮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她有事?她能有什么事?”白百灵看着邢战一副关心的样子,心里气急,推了邢战一把“邢战,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的亲生女儿、儿子现在正躺在家里昏迷不醒呢?你老婆刚才差点就被人害了,你还有功夫关心一个外人?”

    “你忘了么,整个孤儿院的人都死了,你捡回来的是人是鬼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么?”白百灵想着刚才地动山摇的一幕,尤有惧意,警惕地看着云阮。

    邢战是军队里待过的人,一个无神论者,白家有供奉什么保家神他是知道的,但他不言语并不代表接受,他其实是很抵触白家人搞这些封建迷信的,对于鬼神一说向来不信,此时听她,顿时烦躁。

    “你少神神叨叨的!阮阮自幼孤苦,又经历了那样的事,身心俱创,你一个长辈,何必对一个孩子咄咄相逼?你们白家好歹也是大门大户,你又常常把家教挂在嘴上,你呢?你有长辈的样子么?你们白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白家祖上虽是工匠出身,但也出了几门及第新贵,称得上百年望族,几代以来都是才人辈出,邢战说这样的话对整个白家来说是有些重了。

    白百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有一天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戳自己的脊梁骨,说她一个人就罢了,连带着自己的家族受辱,顿时气得哆嗦。

    可邢战却不等她发作,摸了摸云阮的发顶心,无声地安慰着,冷声问道“紫熏和子轩怎么了?”

    “呵,”白百灵冷笑,一听到邢战问及女儿和儿子,强行压下一口恶气,道“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亲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