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这个女孩子,她却有种莫名的亲近呢。

    等到官兵赶来,重新关押了壮汉,姜黎也拾起油纸伞,往回路走。

    世上人事变迁,十五年前的灾厄影子早已褪去了大半,但山石树木,却与十五年前没有多大差别。

    十五年前,霜雪漫天,呼吸可成白冰。

    城门的栓索被放下,轰然的响动,在怆然的天地间,如惊雷巨响。

    “慢着!慢着,别关门,我们还要进去!”

    城门外不远处,步履蹒跚的人望见缓缓阖起的大门,慌张得加快了步子。

    可积雪深厚,他们本就力不可支,局促之下,好几人摔到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爹,快起来,趴在雪里,会冻死的。”稚嫩的女童哭泣声传进了门内,城门里的人却无动于衷,一双双麻木的眼睛沉默地看着这个场景。

    “咳、咳。”栽倒在地的男人枯瘦如柴,他喷出几口雪,伸出一只手,攥住了身旁的女儿,“燕儿。”

    燕儿鼻头皲裂,不敢流泪,强忍着哭声,竭力去扶男人:“爹,快起来,我们到旁边坐,休息……”

    话没说完,她被男人狠狠推开,往前滚了一圈。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男人趴在雪地里,声音从肺里挣扎出来:“燕儿,去,你得好好活——去啊!”

    父亲的威严吓得年纪尚小的女童一颤,她懵懵然,遵循着父亲的指令,头也不回地朝红漆斑驳的城门跑去。

    城门没有等待任何人,四个士兵铆足了力气将它推上,对身旁挤着缝隙钻进来的人不屑一顾。

    城门死死关闭,燕儿孤身一人站在门边,茫然地盯着厚重的门扉。

    后来,燕儿被镜帘洞带走,按字辈取名姜黎。

    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叫她燕儿的男人,永远倒在城门外的那片冰天雪地里。

    姜黎擦了擦泪水,眼角的湿润也被悄悄眨去。

    她挽起一贯的笑容,举起手腕朝着天空,声音柔柔。

    “爹,不必记挂,燕儿活着,燕儿……会好好活。”

    手腕上有一道暗沉的红痕。姜黎当初被推进城门后,本就挨饿受冻得到了临界线,精神大受打击之下,没多久就昏昏沉沉,人事不知。

    她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阴冷、漫长,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不知何时,梦境中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婴孩,她在襁褓中吮着手指,口中咿呀嫩语,对着姜黎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