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G足球俱乐部小说网>历史小说>鸟途 > 谁敢欺负我阿妈 我跟谁拼命
    寨子里的流言长了腿,人们低语刀被恶灵附身,对月拎施展魔法,所以才会有仪式上荒谬的一幕,女子和女子情定终生,这绝不是“PI”的本意。

    傣洒人相信灵有善恶,正如人的两面。刀的孤僻、沉默,和她的美丽都是原罪。村人们暗地议论她徒徒浪费大好年华,黑珍珠一样发亮的肌肤和长发,面上的轮廓和身段如同哀牢山里流下的泉水流畅清丽,随身的秧萝里却装不下小伙的爱慕和情意。

    最让人惊诧的是,她竟敢堂而皇之地在“月亮姑娘”上占有雅摩之女,定下不可儿戏的契约,月拎本有很大的希望继承神职,但傣洒雅摩自古之职,就是保证寨子的安荣繁衍,毫无疑问,经此一事,在之后的选举中,她必然要落榜了。

    一时间关于刀父辈的揣测也洋洋洒洒地从村寨的各个角落滋生。作为佤族和花腰傣族的混血儿,父母的早逝让她不得已从小寄养在母亲弟弟的家中,独特的外貌和气质让她难以融入母族的村落,除了和月拎在一起的时候。

    她父辈的爱情起源于原始而残酷的猎杀。故事的开始,她的母亲,不过是父亲的猎物。手起刀落的佤族猎头匠,与在河边清洗长发的花傣女子,她的背影是那样优美,笠帽旁,女子长发散落,乌压压的,一直延伸到她的小腿边,她一节一节搓洗,神态专注,圣洁纯净。

    在猎头匠眼中,她黑亮的发就是为自己立的招魂幡。

    当年适逢天大旱,稻谷颗粒无收,包括佤族在内,不少村寨都有“猎头”祭祀的习惯,高高孤立的木桩上顶着新鲜的异族人头,血和灵魂会顺着桩子日日夜夜地,渗透进干涸的土地里,人们祈求用血祭的方式唤醒天地的良知。

    猎头最佳的目标就是长发的异族少女,因她们浓密乌亮的秀发象征着稻穗的饱满丰收,也因为她们力量薄弱,不易反抗。刀的母亲就是这样被她的父亲锁定了。他从少女的背后悄悄接近,意欲举起屠刀,祭祀谷神。

    没想到她一回眸,收割生命的镰刀和他的心尖一起打颤,杀意遇见美色,激起了另一种原始的欲望。肉|体的纠缠后是藕断丝连。天真的女子爱上了嗜血冷酷的猎头匠。

    温和的羊群融不进一只狼,狼群里也容不下软弱的同伴。两人背离了各自的社会,彼此依偎,在深山里坚持爱情。幸好西南没有寒冬,刀的出生令他们喜悦,父亲甚至为女儿按照家族的辈分,给她取了一个佤族的名字,央更伊那。

    幸福停滞在那个暴雨的夜晚,在刀往后的记忆里,这片土地上的雨季,从没有那个夜晚来得洪大迅猛,洪水冲垮了一家三口简陋而温馨的住所,也带走了小女孩一双年轻的父母。

    从此央更伊那没有家了,她改名“刀”,是舅舅舅母希望她能够坚强健康地长大,刀的冷硬锋利,可以保护一个稚嫩脆弱的灵魂。

    刀确实健康无恙地长大了,但她成了无根之木,无足之鸟,在这片土地上找不到落脚之处,找不到家的孩子,永远飘零。月拎的安稳和恣意,无疑是刀所倾慕的,小小的她只知道跟着月拎,她就能借来安全感。

    年岁增长,儿时为了生存的依赖,长成了割舍不掉,又难以言说的情愫,佤族原始而狂野的血流淌在刀修长秀美的身体中,有个声音告诉她:想要就去争取,不争取,这辈子她就这样丢了自己所爱,能甘心吗?

    幸好月拎没有辜负她。这个狡黠的女孩,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兜兜转转,还是答应了她。

    她们柔韧的曲线交叠在一起,空气中渐渐有了湿润的气息,雨季快要来了,芭蕉叶子那么大,一片就可以遮住两张年轻美好的脸,月拎侧躺着,一只手深入刀的发间,指腹轻轻梳理对方散落的长发。

    “伊那,你妈妈年轻时一定很好看。”

    “舅舅说我像她,只是黑一些。”

    “都是那么白,有什么意思?你这样我总不会认错人。”

    她笑了:“这是在寨子里。”刀的意思是,出了嘎洒村,还不知道有多少好看的女子,哪里她就独特。

    她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月拎,做不成雅摩,你后悔吗?”

    月拎继续给她梳头发,答得毫不犹豫:“后悔呀,我从小就想成为和妈妈一样的人。”

    刀发亮的眼黯淡下来,她去握月拎的手,让她停下梳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