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爹点点头,拉开门之后没有先进去,而是给苏瑾瑶让开路,示意她先走在前面。

    苏瑾瑶也没有谦让,反而觉得这个高老爹虽然看起来煞气凛然,可礼节上竟然很是讲究。而且看他的举止谈吐,并不像是莽撞之人。也难怪古学斌虽然看着是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从来也不像是普通山里孩子那么放肆、粗野,反而显得谦谦有礼。

    进了屋里,并不像是高老爹说的那样不堪,还算是比较整洁的。不过这个整洁,也是因为这间木屋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就连简单的桌椅都没有一张。

    木屋的一角有个灶台,不过看那冷锅冷灶的,估计也是好几天没有开火了。再就是最里面靠着墙壁有一张小木床,而木床的床腿还是用石块搭起来的,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床铺,最多就算是一张床板。

    古学斌就躺在那张临时搭起来到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很薄的棉被,薄的能把他消瘦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的。

    苏瑾瑶的心就是莫名的一揪,紧走几步过去,蹲在了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喂,古学斌?”

    可古学斌只是紧闭着双眼,原本秀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就连牙关也是紧紧咬住的,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苏瑾瑶只得又叫了一声“古学斌”,却仍旧得不到半点回应。苏瑾瑶伸出手去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手上感觉到的温度并不高,证明古学斌没有发烧。

    而高老爹说他这是旧疾,看起来又这么痛苦,该是什么毛病呢?

    苏瑾瑶蹙眉想了想,她并不会把脉,所以只能按照现代的医学常识去观察和判断。她先翻开古学斌的眼皮,看了看他的上下眼睑和眼球的情况,还有瞳孔对光的反应。这些看起来倒还算正常。

    然后又活动了一下他的四肢,试试他手脚的反射情况,也同样找不到特别的症状。古学斌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深睡中做了噩梦一样,体表几乎找不到什么异常。

    当然,苏瑾瑶现在还不是大夫,一些疑难杂症光靠眼睛看还是难以确切判断的。

    最后,苏瑾瑶想起古学斌的口腔还没有检查,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两颊,微微用力,试图让他把嘴巴张开。

    但古学斌应该是忍痛忍的太过辛苦,所以牙关咬的很紧,苏瑾瑶稍稍用力去捏都没有捏开他的嘴巴。可苏瑾瑶又不能大力去掰开他的嘴,那样会令他两腮的软-肉受伤的。

    苏瑾瑶微微皱眉,抬头看了高老爹一眼,然后为难的道“我真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了。高老爹,当初我娘又是怎么给他诊断的呢?”

    高老爹其实看苏瑾瑶不诊脉,只检查体表,就大致猜到这个小姑娘只怕是连医术的皮毛都没有学到。听苏瑾瑶这么一问,表情有些为难并不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道“我只想知道,你娘亲离世前究竟有没有留下药或是其他的什么,哪怕只言片语,对学斌也是有所帮助的。但如果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吧。学斌的病情……你娘当初都看不好,只能维持而已。”

    “高老爹,古学斌是你外甥,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他这样一直都忍受痛苦?还有,他一直长不高,比同龄的孩子矮了那么多,也是因为这种‘旧疾’吧,你就没有想过要好好的为他诊治吗?像是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就能自然好起来?还是说你要让他熬到熬不下去了为止?”

    苏瑾瑶的口气已经很硬了。她虽然是杀手,可是对于无辜的人从来不会随意杀害。甚至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她还会去救助流浪的猫咪和狗狗,只求做点好事,洗去一点身上的血腥。

    而现在高老爹的做法让她觉得,这根本就是在妄顾人命啊。就算是自己,只是和古学斌有些短暂的接触,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不是嘛。

    听了苏瑾瑶的话,高老爹怔了一下,继而露出了一丝的苦笑。然后也蹲下身来,单膝跪在了古学斌的床前。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拂过了古学斌的额头,将他一缕汗湿的发丝拨开。

    苏瑾瑶一直看着高老爹的动作,这个中年汉子的手竟然微微颤抖,眼神里也满是疼惜和无奈,还有……悲凉。

    一个满身血腥和戾气的汉子竟然能够表现出悲凉的神情,那么他曾经面对的是什么?

    可他这样看着古学斌,那古学斌究竟面对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