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风格外冷,学校后门处再也没有一个人影,叶清站在原地好久,仿佛和这雪地寒天化为了一体。

    四楼某一间宿舍的灯始终没有亮起来,叶清抬起左手看了看,纱布周围冻成了紫红色。“真难看!”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近乎冷嘲热讽。

    慕辰晃荡在楼道里,感觉脚下棉花一样的软。那种冷漠的神情和态度,那种跟丢垃圾一样的将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又还回来,那种自己对人家无微不至却贴了冷屁股的无力感,慕辰有一刹那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可笑。走不动了,慕辰坐在楼道里,给南泽打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那个柯南动漫里的铃声,这小子是有多喜欢柯南?慕辰这会儿懒得想。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喂慕少,什么事啊?”

    “你在哪呢那么吵?回来带几罐啤酒。”慕辰嘱咐。

    “嗯?带酒?你不怕被宿管大叔发现没收啊?”对面声音里有些不愿意。

    “让你带你就带,那么多话!”说完挂断,双手撑在地上,上身半仰坐着的慕辰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样,放空了好久才慢慢起来,继续朝着四楼爬去。

    某酒吧,南泽正坐在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跟前一脸无可奈何。本来应该四处端茶倒酒的他被这个男生死拽着就是不让他离开,南泽心里那个后悔啊,讲人生大道理给慕辰讲不香吗?非得心生恻隐给一个醉醺醺的陌生人讲,这下好了,他把人家感动了却把自己讲里面了,被人家生拉死拽在吧台座位上动弹不得。

    这个男生从刚进来南泽就注意到了,原因是这人一身西装革履社会人的打扮,脸上却还透着和这身西服不搭调的稚气。男生还背着一个塞了满满东西的黑色斜挎包,虽是西装,两个裤腿边上却沾满了灰尘,一双皮鞋也在尘土的装饰下显得男生有些落魄。

    谁都一眼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精英的配套,大概,就是在街头发许多宣传单的所谓业务经理之类的人吧。这男生进来就径直走向吧台坐着,很熟练地要了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接着又要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又要了一杯。男生这次没有立马喝了,他双肘扶在吧台上,将头尽可能地低下去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南泽就看吧台上的服务员招呼他过去,又指了指趴着的男生。

    南泽长得可爱又能说,大家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都愿意找他,在这里一个月南泽已经成了有些顾客的知心小哥哥。见吧台招呼,南泽就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了过去,服务员看了眼那男生就给南泽比划着抹眼泪的样子,南泽就明白了,示意让服务员去替他,这边他负责。

    果然,男生将头低下去是在哭,后背跟着一抽一抽的,南泽将酒移了过去,凑近就问:“我们这里的酒都好到能让人感动到哭泣了吗?”

    男生听人这么说,就抬起头来看,眼前南泽萌着一张可爱的脸盯着他。他赶忙又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不知道说什么,对方明明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哭的吧。

    男生抬起头来南泽才看清楚这张脸,有一双浓眉杏眼,本来内双的眼皮这会子被哭成了个大欧式,眼神里透着一股干净的稚气。只是这会子干净里泛着红色血丝,齐整的刘海盖着额头,一股啤酒味传了过来。

    男生见南泽问,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对不起,打扰你们生意了。”

    “没有啊,你看你消费了我们三大杯啤酒呢,是不是钱不够才在这里伤心啊?我请你吧?”南泽继续开玩笑,见男生嘴巴紧紧抿着,似乎在克制又要哭泣的冲动。不禁想这男生是碰到了什么伤心事啊泪水这么多,他又不能贸然问。

    “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在上大学?出来做兼职呀?”南泽还是准备问一下,不然怎么开导呢。男生看了眼南泽就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那声音还带着弱弱的哭腔。

    “因为你跟我一样大啊,而且我发现你背包里夹着西城师大的笔记本。”南泽回答。男生赶紧看挎包,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拉链处被撕开了,自己拿来记客户资料的本子漏了出来。不过男生好像没有在意这个,而是急切地在包里一通乱翻,从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的完全失望,整个身体因为没找到的东西瞬间耷拉了下来,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下来,哭腔更厉害地说:“我的钱包也没了!”

    “啊?”南泽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见男生哭得更厉害怕引起其他顾客的不满,就赶紧说:“你先别急啊,再找找看身上哪里装着没?”

    男生又身上乱翻了半天,依旧没有,又在包里翻了个第二遍,还是没有。哭着说:“没有,都没有,我没钱给酒钱了,也没钱吃饭了,这学期都没钱了。”

    南泽听完又一顿劝,可最后实在止不住男生的诉苦,眼前这位男生不仅在外面散了一天的宣传单遭无数人冷眼,还在下午给学生家教时被学生嫌弃被家长终结了工资,关键现在这份工资竟然打了水漂小偷是一个子都没留给他。男生积在一起的委屈最后借着三大杯啤酒一股脑地倒给了南泽,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拉着他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