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是施展了缩地成寸的神通来到平和殿的。他白日里刚惹了顾九瑶生气,很想亲眼见见她,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递折子入宫,就只好利用神通做起这夜探香闺的“采花贼”的拿手好戏了。

    事实上,几乎每晚,他都会像今晚一样,潜入平和殿,封上隔音的结界,静静度过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的二人世界。

    和白天一样,明染还是着一席白衣,在只有两个人独处的这份安静的空间里,他的神情似乎多了一丝脆弱和落寞,就好像高岭之花终于染上了红尘的情感,竟有一种亵渎的禁忌之美。

    明染伸出手为顾九瑶掖了掖被角,想去抚一抚她的脸,又怕如之前千百次徒劳的抓取一样,触碰到的只是虚空而已。

    像是担心将顾九瑶惊醒似的,明染的手指最终只虚虚搭在了被子上,一感受到那柔软而真实的触感,才放心的收回手指,并向手心,回味和感受刚才触摸到的质感。

    前日夜里,他向往常一样,将神识放出来笼盖住整座玉京,替她在夜中守护住这座城。

    只有做这件与瑶瑶并肩的事,他才能感到和她之间,又多拥有了一份别人难以明说和分享的亲密和默契。

    即使,这种原本属于两个人的亲密和默契,只有他自己独知。

    明染守护玉京,就好像是在守护他的瑶瑶。

    实际上,整个皇宫更是被他用神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几圈,要不是怕日后瑶瑶知晓后责怪,他恨不得将神识散布在平和殿除了盥洗和内室的全部地方,即使只是天天看瑶瑶批折子。

    也就是因为神识覆盖范围过大之后,密度和精度达不到探查所需,不然,明染一定将神识盖住整个大曜甚至北域,然后让瑶瑶放心放下政务,天天陪他度过二人世界。

    只是没有想到,他和瑶瑶竟然两个人前后脚同时发现了荆州王谋反之事。

    明染发现端倪,比顾九瑶稍早一些,他是在每夜用神识的夜巡探查中偶然听到了只言片语。

    因为此事有关顾九瑶,明染不敢大意,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和荆州王有交往的官员府邸“逛”了个遍,通过神识和隔空取物的秘术看了全部易谌一党交流的秘件和密信,发现荆州王党关于谋反一事的筹备竟已过半。

    明染一将证据查清,又发现瑶瑶还尚未入睡,便径直入宫求见了。

    昨夜他丈二摸不着头脑,直到回到府中的路上,发现瑶瑶的暗卫接到命令,前去刺探荆州王易谌谋反的迹象并搜集相关证据,才恍然大悟。

    实在是阴差阳错。

    荆州与玉京以连绵起伏的玉京山脉为界,山脉地形复杂,树林茂密,蛇虫毒物众多,是玉京的一道天然屏障。平时玉京通往荆州的官道是绕山脉而建,故路途有两三日之久。如若能够翻山而行,路程必能大大缩短。只是自古以来,无人能成,看中这层天堑也是大曜始皇帝选择建都玉京的原因之一。

    然而易谌一党有野心,又在荆州盘踞日久,渐渐发现玉京山脉的众多溶洞,便开始在此积蓄金银粮草,并蓄养私兵。并决心自玉京山脉的地下开挖一条地道,直通玉京,好在他日起兵之时打玉京一个措手不及。

    因蓄养私兵和积蓄粮草之事行得隐蔽,再加上有玉京山脉为天堑,无法翻越这一“常识”的误导,这么多年来顾九瑶分拨在荆州的暗探竟都没有发现此事。

    这些筹划荆州一党已经准备了十数年之久,万事皆井然推进,只是地道的修建迟迟没有开工。不是荆州一党不想,相反,他们迫切之致。只是地道的修建工程浩大,除了需要耗费的大量人力财力,地道的安全性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万一地道修建得不够牢固,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大军偷渡玉京的时候出现塌方,那便是真正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所以易谌一党一边继续积攒金银粮草,一遍秘密寻访能胜任建造地道的工匠。皇天不负有心人,直到今年年初,终于找到了一位神匠赫连氏后人能够胜任这一工作,按照他的设计图纸和方案,不过两年便能够完成地道的建造。

    除了对荆州王一党胆大包天的愤怒,明染更多的是后怕和恐惧。他恐惧自己毫无察觉于可能导致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