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情敌不情敌,就算是不认识的人,来问他,他也是这话。

    他挠挠头。

    裴荣曾告诫过他,对女人,一定要顺着她们爱听的地方说话,说白说直,都是找死。

    薛霆不禁回头,瞥瞥宁儿的马车,心中有些小小的郁闷。

    女人,真这么难对付么

    骄阳在天空中热烈地照耀,饮马河边的一块砂砾地上,有许多坟包。野草不算茂盛,一片小小的胡杨林,枝干灰白,歪着脖子,好像佝偻前行的老翁。

    风吹过,偶尔有鹰隼在天空翱翔而过,在大地上投下一个黑影。

    一匹马从远方飞驰而来,踏过并不平坦的路面,尘土扬起,化作淡淡的黄雾。

    邵稹望见那几棵胡杨,待到近前,慢慢让马停下来,把缰绳系在树干上。

    风不停地刮着,野草弯折。坟地上,没有一块墓碑,只有整齐的坟包,无名而沉默。

    邵稹将带来的酒取下来,还有一只小小的酒杯。他把酒倒在杯子里,每个坟上洒一点,待得洒完,一滴不剩。

    他望着这片孤寂的坟地,目光与四周的景致一样沉默。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可邵稹心中仍有一股难言的感觉。

    他和父亲,如今都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他们却身份迥异。

    一个是壮士,一个是逃犯。

    他不无自嘲地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也许会气活过来吧

    “你会来的。”他记得自己拒绝裴行俭之后,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邵稹深吸口气,放下酒囊和酒杯,站在坟地前,行了个大礼,然后,解马飞驰而去。

    薛霆是朝廷的官吏,傍晚,人马入城歇宿的时候,住到了官府的驿馆里。

    这里不比民间的客舍,允许住进来的,都是来往的驿卒和官吏。薛霆在这些人之中,显然面孔年轻,后面又跟着一个戴羃离的女子,引得许多猜度的目光。

    薛霆神色从容,出示文书,让驿吏将从人安顿下去。

    “我等先到秦州等一日,你的通关文牒,长安那边会快马送来,然后我们再启程。”用过膳后,薛霆拿出一卷地图,指给宁儿看,“经过兰州、凉州、甘州、肃州,就能到沙洲。我和你去看看千佛洞,便要接着出玉门关。”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路线,“往西,到龟兹。”

    宁儿盯着地图,视线却移向西北,越过空白,落在“庭州”二字上。它挨着沙洲,却并不在他们的路线上,地图上隔着寸许,它孤零零地占据一边,好像两只眼睛在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