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释大师,”何雨堂拍着僧人肩膀,“居无定所,招摇撞骗,一定很辛苦吧?”

    “小僧愚钝,还请何少爷指点。”

    何雨堂忽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插在桌子上,把花临吓一跳。

    “留在何府,为我做事,保你衣食无忧,”何雨堂话锋一转,“若大师为难,那我只好把你送到衙门了。近日,朝廷严惩像你这样招摇撞骗的假僧人,你一无度牒,二无师承,被抓进去,那可把后半生都交代在里头了。我劝大师考虑清楚。”

    明释见何家少爷生得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再观他面相,命宫光明如镜,疾厄宫丰满莹润,再看前额正中,隐隐伏犀贯顶,皆为大富大贵、大名大寿的模样,面相极好,未来不可限量,绝不仅仅是江南首富这么简单,若是投奔了此人,日后自己也不必提心吊胆一直辛苦。

    “小僧只会念经诵文,不知道可以为少爷做些什么?”明释问道。

    何雨堂说:“需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吩咐,旁的你不要多问。我会在城郊买个宅子让你安顿下来,买两三个仆人伺候你日常起居,你要什么只管写个条子递给阿和。但若让我知道你起了异心或者不告而别,别怪我翻脸无情。”

    明释应了,一本万利的事情,他没有推辞的道理。

    何雨堂无意中对镜瞥了一眼自己容貌,隐隐与记忆中前世的自己有些许的不同了,说不出的细微变化,或许是眼角些微的上挑,又或许是眉头的舒展,面相的变化,或许与他心境有关,又或许上天已经悄然将他的人生拨到了另一条路上。不知道这一世,他是否能扭转家人和自己的命运。

    ——————

    学问是每天都要做的。

    今日卫夫子主要讲对课,他写了上句,以半个时辰为限,让义塾众人作答,这上半句精妙,一时间众人难得抓耳挠腮,咬着笔杆,不知从何下手。

    花临照旧没怎么思索,提笔就写,写完后便凑到何雨堂身边,看他如何落笔。

    何雨堂虽然近日奋起直追,但到底底子薄弱,思忖了半天,字没写一个,倒是墨汁在纸上晕染了好大一块。

    “你要是再看,我就不写了。”何雨堂赌气般,趴在自己的纸上,怕自己被花临耻笑了去。

    花临却正色道:“学问非是一蹴而就的,我初下笔时也写得不好。”

    何雨堂听了她的话,便也不扭捏了,在对手面前需要提起戒心展示自己刀枪不入的模样只能在深夜里默默流泪,可是花临,她不是敌人,也不是坏人,在这样的人面前,是可以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给露出来。

    眼见花临撑着脑袋看他,何雨堂似有桃花拂面,一阵文思从心泉涌出,让他下笔如有神助。

    花临看他落笔,直说:“何少对得好。”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角陆盐的眼神,他今日才成了何雨堂的拜把子兄弟,真真实实飞上枝头变凤凰,原本应该是他跟何雨堂称兄道弟,享受其他人羡慕的眼神的!可是如今,他穿一身绸缎衣,气场偏偏叫着粗布衣的花临比了下去,这一身衣服倒反像是他偷来的。

    陆盐握紧了手中的笔,心底隐隐冒出的妒忌让他微微颤抖,他一直深信自己未来能成大事,他坚信自己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可是,可是好像只要有花临在,他就永远被压了一头,夫子喜欢花临,同窗们也喜欢花临,就连何雨堂身边的跟班阿和也是对花临态度更亲热一些。

    半个时辰到,众人纷纷把手中的笔收起来,将答卷交给卫夫子审阅。

    大部分人不能成句,在纸上磕磕绊绊乱写一气,陆盐看着,轻蔑一笑,自信满满把他的答卷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