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如期举办,江南府的才子尽数出动,都想在集会上拔得头筹,不仅在学问上下苦工,衣着方面也是不肯马虎。

    举办雅集的传文亭边,今日可是热闹非凡,有猎户远远望去,一片鲜亮衣衫,周围有仆从拉起绸缎帷帐,走近了才知,是一群俊俏的少年郎,而其中一着白衣者最为瞩目,其人正是当今江南府府尹之子王平潮,只见他剑眉朗目,气质儒雅,被众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平潮兄,今日若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石愚川正在发自内心地夸奖,“我那点学问在你面前,哪里够看?今日,你做了文章,我可要第一个拜读,谁也别跟我抢!”

    “愚川兄,你言重了,我哪里有什么学问,不过是粗粗识得几个字罢了,今日江南才子齐聚一堂,我可不敢自夸啊!”王平潮摇摇扇子,如天人之姿,就连许多男子也为之神魂颠倒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何家那个草包,不自量力,也想来参加这风韵雅集。”

    石愚川笑出声来:“那种纨绔子弟,不知大字是否认得一箩筐,还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到时候等着看他的笑话吧!”

    “哎,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了?”有好事者故意把话题引到《飞燕传》上。

    “什么传闻?愿闻其详!”王平潮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毕竟,他身为一个翩翩公子,是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他也在看□□的。

    石愚川压低了声音,急切道:“这事儿我知道!就是说这何雨堂,不仅是个草包,还长相丑陋,妄图霸占一美貌歌姬,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竟然有这种事情?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他那种粗鄙之人,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今天,咱们就让他出个大丑,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周围人都附和着,当一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嘲讽对象时,谈话的气氛就会无比和睦、空前高涨。

    远远地,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拉车的马四蹄翻飞,长鬃飞扬,俊美异常,是珍贵的汗血宝马。让如此俊美的马来做拉车这种粗活,也只有何家做得出这种事情。

    “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地炫耀吗?”石愚川冷笑一声。

    “学问做得不怎么样,风头倒是很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

    王平潮闻言,急忙对自己小厮使了个眼色,让小厮把自己家镶了金边的马车给赶得远一些,免得叫人说他招摇。

    马车驶到传文亭前才停下,王平潮都感觉那肥美的马臀几乎都要怼到自己脸上了,不屑地闷哼了一声,今天,他就要把何雨堂践踏在脚下,使劲地揉搓,让他永远也抬不起头来,好把那位俊秀的伴读乖乖让出来。

    “来了,要下来了!”众人不自觉眼神都朝马车的方向看去,车夫把帘子掀起来,一个身量不高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此人面目白皙,眉清目秀,一身的清雅之气,浑然没有半点骄纵粗愚,令众人愕然。

    “这何少爷跟传闻中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啊。”有人没见过何雨堂,把这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认成了他。

    石愚川说:“这人,不是何雨堂,勉强算是何雨堂的伴读而已。马车上还有一个人,那才是今天的主角,草包纨绔,何大少。”

    众人闻言,无不伸长脖子,去看后面下车的人是什么样子,不料,再下车的人,身量又高,一身黛蓝的衣服,绣着雅致竹叶,头发简单地用羊脂玉的发簪挽起,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穿金戴银的样子,再看他一张面庞白净俊朗,剑眉星目,一双眼眸明净透彻,也不是被金钱腐蚀了的肥头大耳的模样。

    王平潮之前是见过何雨堂的,平日里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今日一见,才发觉此人一本正经时也是衣冠楚楚之辈。王平潮暗地里恨得牙齿痒痒,直骂何雨堂身为一个男子却如此风骚,出发前,想来何雨堂一定费尽了心思去挑选衣裳吧!说不定脸上还学女人敷了一层粉!

    王家的小厮赶完马车回来,就注意到自家少爷脸色阴沉得吓人,小厮在心底里直摇头:少爷一大早就起床了,衣服换了十几身,我劝他别穿白的,显他黑,反被揍了一顿,如今看来,他不听我的是吃了大亏,瞧他那张脸,敷的粉都脱了,可别再往石愚川身边凑了,没有对比还好,一站到别人身边,更显得面色怪异。

    何雨堂跳下马车,见亭边早已经站满了人,都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来得太晚,打扰大家切磋学问了?我马上就叫人把马车赶到一边去,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