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贤齐本也有些惧怕去见贺汉渚,见表妹这么说,警棚里又出了案子,也就不坚持了,替表妹叫了辆东洋车,送走了人,自己也匆匆走了。

    苏雪至到达贺公馆,离十一点只差一刻。

    雪下得更大了。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独栋,中间有间隔,平时就人少安静,到处是树木,现在冰天雪地,周围全都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看起来更是寂静。

    老夏开门。

    苏雪至问贺汉渚在不在。

    老夏道:“贺先生一早回来,没出去,人在的!”说着让她进去。

    苏雪至就穿过庭院进去,在客厅的门外,除净脚上的雪。吴妈迎了出来,听明来意,道:“贺先生应该还在睡觉,苏少爷你稍等,我上去看看。”

    都快中午了,这个表舅竟然还在睡觉?

    昨夜想必又去哪里通宵作乐了,昼夜颠倒,生活无律。

    吴妈上去,来到贺汉渚的房间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等了片刻,没听到里头有回应,以为还在睡,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一道带了点沉闷的低哑话声:“什么事?”

    吴妈忙道:“贺先生,苏家少爷来了,说他舅舅身体突然不适,下午实在无法出门,向您赔罪。您见是不见?”

    门里沉默了,吴妈等得几乎怀疑他又睡过去了,听到有声音懒洋洋地传了出来:“让她稍等,我下去吧。”

    吴妈忙应是,下来笑道:“贺先生醒了。苏少爷你稍等,他会下来的。”说着忙让座,梅香也上茶水,接过苏雪至脱下的帽子大衣和围巾,挂到了一旁。

    苏雪至坐下,等待。

    她预备贺汉渚十分钟内下来。

    不是女人。

    女人起床见人,梳妆打扮穿衣,时间自然耗费多些。

    她没想到,一个男人,竟也耗时可怖。

    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连老妈子也觉得不对劲,从厨房里过来说,要么自己帮她再上去看看,这时,终于,楼上传来了一阵皮靴踏着木地板发出的橐橐作响的步伐声。

    苏雪至抬眼,见贺汉渚从二楼的楼梯玄关口现身了。

    他衣冠整齐,身穿熨得不见丝毫褶皱的制服,挺劲的腰上系着皮带,脚蹬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靴,一臂随意挂了件大衣,另手插在一侧的裤兜里,嘴里叼着支烟,沿着扶梯,快步而下。

    她便站了起来,一边悄悄观察他的神色,一边叫了声表舅,见他下来,走到自己的面前,正眼也没瞧一下,态度淡漠,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