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禾似乎陷在回忆里,微微垂下目光,开口道:“沈家把五岁的我从孤儿院领回来,那时我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和一些其他心理疾病,连话都讲不利索,爸妈花了很长时间陪伴我,慢慢让我可以正常的与社会接触。那种感觉就像已经到了死亡边缘,又极其幸运地得到重塑,回到阳光下,获得一段全新的人生机会。”

    他揽住沈穆的肩膀:“爸妈是世界上最好的爸妈,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哥。沈家如果没有我……”

    沈穆握住大哥的手背。

    徐白禾没敢看他,只盯着酒店一尘不染的被子,道:“那天去春游,是我缠着他们去的。如果没有我,你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在教育和陪伴方面,他们会比我做的好得多。小穆,哥这是第一次跟你说这些,你不要怪……”

    沈穆道:“哥,你根本不是你的错。”

    徐白禾没说话,表情看起来很空白。

    沈穆又道:“不要把自己困死在过去里,我不希望这样,爸妈也不希望这样。”

    徐白禾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心理医生也一直跟我重复这些。但人总有无法摆脱的情绪,当你得到了一个天堂般的美梦,又在一夜之间重新坠落黑暗的时候,那种感觉会成为一辈子的梦魇,你能够理解么?”

    沈穆能够理解。

    大哥也许和陈长青会有共同语言,得到与失去,病态的执念,还有一个永远无法和解的自我。

    徐白禾伸出抱住沈穆,用力地揉乱他的头发。沈穆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道:“可是生活总得往前走,哥,我无法做你一辈子的锚点,你得学会放下,在很多事情还能够挽回之前。”

    徐白禾只抱着他。

    他听明白了沈穆话里的意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弟弟也许只是想劝他放开,希望他活得更轻松一些,但徐白禾下意识开始想,他是在预告分离吗?为什么突然用“挽回”这个词?话里到底还藏了什么?

    人的情绪是多么的复杂,明明刚才还在尝试自我剖析,此刻徐白禾又忍不住焦虑。

    “小穆,你跟我说实话,”徐白禾握住他的双手臂,“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如果不是陈长青,那就是许言之?”

    沈穆呼吸一窒。

    他一边感到难受,不可避免地心疼大哥,同时又开始后悔,后悔今晚提起这个话题。

    他问:“如果我按照你的要求,喜欢上一个出身清高的女孩,你会反对吗?”

    “我当然不会反对,你也到了……”

    “你会的,”沈穆说,“叶玲曾给过我情书,被你中途截下来了,至今没到我手里。”

    叶玲就是那位舞台上因为激动而亲吻过沈穆的女同学,她是舞蹈世家出身,家教好,性格也不错。

    徐白禾因为那个吻把沈穆关了三天。

    徐白禾辩解道:“你那会才大一,刚刚成年,她性格又太跳脱,怎么看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