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仪轻笑着摇摇头,又低头去摆弄药材,脸上一派和善之态,心里却是有些不屑的。

    她了解肖岩,那样孤傲的性子,怎能容得下妻子心内有旁人,阿姐这次,别说复宠,性命都是堪忧的,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听闻肖岩将王妃禁足于寒山院,这公然的处置,将正妻的脸面揭了个干净。

    有那沉渊阁当差的,私下嘴一撇,道些秘辛,说是王妃被抱出来那日,亲耳听到,主子爷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空茫而冷厉的轻语,说的是:“你原是为他而来,你竟是为他而来!苏遇,你何等胆大!”

    虽听的不明不白,却品出了语气里的恨意与决然,笃定这王妃是触了大忌,日后恐再难立足。

    起先仆妇们还半信半疑,月余已过,见寒山院正门再未开启,王爷也从不踏足,便都生了怠慢之心。

    进了三月下旬,柳枝都抽了芽,乍暖还寒时候,漠北早晚依旧冷塑,夜里不点炭火,锦衾冰凉一片。

    茵陈蹲在火盆旁,用火钳扒拉着木炭,愤愤道:“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昨日给送的银丝炭里竟掺了劣质货,看这一屋子的烟气,要是呛了我家姑娘,绝不能算完。”

    苏遇正穿衣,闻言打趣她道:“这一大早的,阿茵你是只顾着生气了,连你家姑娘的穿衣洗漱都顾不得了。”

    茵陈微赧,忙搭手同常嬷嬷一块替她梳妆,刚拿起象牙梳篦,听茜纱窗外小丫头喊:“茵陈姐姐,内务送了香饼来。”

    茵陈放下手中活计,出得门来,见还是昨日送银丝炭的刘婆子,心里便有一股气,待揭开桃式五子盒,里面浅铺了一层香饼,十个指头数得过来,心里那股火便蹭蹭窜上来。

    她将盒盖一放,叮当一声,冷哼道:“怎么,嬷嬷这是私藏了多少,依着王妃的用例,这小盒还填不满?”

    刘婆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面上虽恭敬,眼里却透着些不屑:“姑娘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人,这府上削减用度,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王妃也体谅一二吧。”

    茵陈便冷笑,隔着支槛窗喊:“王妃,可要体谅?”

    窗内的人支起半窗,以手支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脆声声道:“不要。”

    “既如此,嬷嬷便记好了,王妃在位一日,这用例便不能被私吞了去,若府上有变,还请王爷亲来讲明。”

    茵陈将手中的珐琅桃盒一松,蓝釉瓷片碎了一地,站在台阶上袖了手,居高临下:“今日也不能善了,嬷嬷既做出了这等糊涂事,也该清醒清醒了。”

    说着拍了拍手,几个寒山院的粗使仆妇便拥了上来,将这婆子摁了,伸手便是几个大嘴巴,打的那婆子猝不及防,肿着脸跑出了寒山院。

    茵陈解了气,顺了下衣袖,仰起脸朝窗内笑:“王妃,你看我今日如何?”

    “威风的很,替你家姑娘立了威。”

    苏遇竖了大拇指,给她顺了顺毛,心里却有些歉疚,白白让这一院子的人跟着自己受憋屈。

    便是今日罚了这婆子,暂时弹压一二,若是时日一长,这寒山院还是孤岛一座,少不得要忍气吞声,总归需得想个法子,见见肖岩,抑或温夫人。

    法子还没想到,想见的人却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