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蹬在刑强的腿上,身上,他的手挥在刑强的胸口,脸上,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和愤恨,但刑强拽着他头发的手始终不肯放松。

    他越是挣扎,刑强就越是暴怒,刑星觉得自己的头皮可能都要被扯下来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看不清面前刑强那状若癫狂的神情。

    混乱挣扎中,刑强揪住他头发的手一松,他以为今天这算是熬过去了,心里刚想松口气,就听见椅子拖拽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这一刻他身体反应比他脑子更快,背靠着墙壁,蜷缩成一团,双手护住头部。

    椅子砸在身上的声音沉闷又缓慢,一下一下像是杂碎了筋骨,下一秒袭来的才是针|刺一般的痛楚,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了挤压在一起,疼痛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全身毛孔都在叫嚣着痛痛痛!

    刑星疼得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头发凌乱,眼泪糊了一脸,脸颊红肿破皮,渗出丝丝血迹,那双本来圆溜乌黑的眸子,此刻蒙上一层阴翳,灰扑扑了无生机。

    “咚!”

    像是过了大半个世纪,又像只是过了几秒,刑强可能是砸累了,扔下手里已经被砸得要散架的椅子,摇摇晃晃的转身出门,没再多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一眼。

    “砰!”

    客厅传来大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躺在地上的人儿迟缓地转溜了一下眼珠,他全身上下唯一还能动的部位大概只有这一双眼睛了。

    脸疼,头疼,手疼,全身都疼,刑星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动全身像是被拆了重组错骨般火|辣刺痛。

    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盯着空无一人凌乱不堪的客厅,水杯、桌椅、碗碟碎了一地。

    每次刑强喝醉了回家,迎接他的都是一顿莫名其妙的暴打,有时是家里面的衣服没收,有时候是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有时候仅仅是看他跟他妈长的有几分相似,今天则是因为他倒的水太热。

    明明是他自己一进门说要热水,给他倒了杯温水说不要,冷水也不要,就要刚煲开的热水,煲好了又说水太热,无端暴躁打人。

    刑星伸手抹了把眼泪,不小心碰到肿起的脸颊,痛上加痛。他一时悲从中来不由得呜咽出声,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自从他妈离家出走后,刑强的脾气越来越乖张暴力,酒瘾愈发严重,每一次喝酒回来,刑星身上都是淤伤和祛不掉的伤疤。

    他试过反抗,但越反抗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就会越重,还会变着各种法子折磨他。

    恍惚中,手臂上的伤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刑星,它们是怎么形成的。

    刑星左手臂上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伤痕。烟头烫的,刀伤,划伤,有增生凸起的,有色素沉淀的,狰狞恐怖布满他的手臂,像是黑色蛛网,编织着的都是刑星痛苦的过往回忆。

    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身心备受煎熬,不知道下一次家暴什么时候到来,既然这么讨厌他,刑强为什么不干脆弄死他算了,还让他活着干嘛?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有没有人能告诉他?

    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星星......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他妈妈站在他面前,无奈又坚定地掰开他揪着她裙角的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乖......星星......你回去吧,妈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