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天虽来势汹汹,但翠微仙君是单枪匹马与天帝谈判过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听完罗刹天的话,表情也没什么改变,只道:“色/界之主身份尊贵,为何罗刹天子认为他会在此等荒山野岭?”

    他这副平淡的模样倒令罗刹天出乎意料,他打量着翠微仙君,道:“倒像个人物,报上名来!”

    “贫道翠微子。”翠微仙君说道。

    “没听过,”罗刹天挥手,“闪开!”

    玄九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揭他师兄老底:“那尊者听过青城山天常君吗?”

    这一次罗刹天面色一变,铜铃般的双目盯着长身玉立的翠微仙君,半晌道:“都说天常君已死,原来隐居在此……”他将手中宝剑挡在身前,微微后退半步,十分戒备。

    “放心,他只剩一只天常眼了,没传闻那般厉害了,你别怕他呀。”玄九轻松道。

    “玄九,够了。”翠微仙君制止他。

    “你看他足不出户,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动动脑筋把他剩下那只天常眼挖出来,你的功力可就……”玄九说着感到背后一道寒气,本能得一个后空翻避开,回头望去,只见陆沉的衣袂浮起,周围尚有凝结成云絮狀的冰片。他踉跄了两步,摆摆手:“好好,我不说话了。”

    “佛前不可诳言,摩醯首罗不在内中吗?”罗刹天质问。

    “贫道与尊极主并不熟识,今夜小女生辰宴,也未巡山。罗刹天子的消息若有确凿来源,贫道便遣小妖为尊者找寻吧。”翠微仙君不温不火道。

    玄九察觉他在套话,以扇遮口冷笑两声。长得像个君子,其实诡计多端,师门往事还真是不堪回首。

    “消息自然可靠,有佛者亲口所说,”罗刹天莲座喷出火焰,全身的皮肤赤红如灼,又再次使出千里传声的本事,“摩醯首罗出来!”

    翠微仙君抱着拂尘,又道:“罗刹天子要色/界之主自缚出来,可是贵教下了佛旨要捉拿他?”

    “你……”罗刹天怒目而视。

    “难道无佛旨吗?”翠微仙君一甩拂尘。他一早便听出罗刹天话中玄机,挟威而来,却要大自在天自缚,且未带人马,显然非是奉佛旨捉拿。

    “你可以不交人,但是……”罗刹天压住了火气,“摩醯首罗修炼禁术已犯佛门戒律,今日他不跟我上西方教交代清楚,威音王若真下佛旨,那便是修为尽毁的亟刑!”

    翠微仙君深知西方教比天庭戒条更为严苛,自知晓大自在天将魔气吸入己身以救尸染病患,他便隐隐担忧这一天。

    陆沉心中虽在佛妖之间筑起高墙,不肯为大自在天说话,但听罗刹天这样不问缘由地问罪也不禁冷诮。还轮不到这些人来评断他,这么多生灵因尸染受苦时,也未见这些享尽供养的神佛下凡来救。

    “谁能定他的罪,”陆沉忽然道,“你吗?还是那位威音王呢?”

    罗刹天看向他,冷冷道:“果然……摩醯首罗与妖物勾结为奸,罪加一等!”

    翠微仙君察觉妖氛浓烈,劝阻道:“请罗刹天子不要再说了……”

    “怎么,仙家也要助纣为虐……”罗刹天说着,也发觉气氛不对,本能地将剑挡在胸前。他转过头,看向陆沉。一股冷如冰霜的杀气如汹涌潮水一般愈发剧烈,他从未在任何一只妖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压迫感。听说当年此妖杀上了凌霄宝殿,惊得天帝向西方教求援,他那时还暗嘲堂堂天帝竟被一只妖吓得丢了凌霄殿。方才这妖一直不语,他本并未注意他,此时才惊觉,在场最安静的人恐怕才是他最该提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