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卑职奉命来送东西,麻烦开下门——”

    临近南雍都城的驿站内,负责接应的侍卫在房门外,将一只包袱递到了这位从北祁来的“贵客”手中。

    夜色模糊了对方的真实面貌,侍卫看的不真切,隐约可见其带着北方人特有的高鼻梁深邃眼。

    那位被称作“五皇子”的人,当面拆开包袱验收后,是一套婚服。

    然而抖擞抖擞,竟多出了一块红布,他微微皱眉,疑惑不解:“请问这是何意?”

    侍卫无谓地耸耸肩,语气有些轻蔑:

    “没什么,不过是皇上的意思。您既是来和亲的,那便要尊重和亲的礼仪和规矩。素来和亲的公主都披着盖头,您这个性质,也是差不多。”

    五皇子握着红布的手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即便在黑暗的遮掩下,他也习惯性地摆出一派谦逊有礼的模样,令人未觉不妥。

    可惜侍卫看不见,扯着个大嗓子囔囔: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两国的和平皆在您一念之间,您最好明白。既然如此,那卑职在此提前向您道一声祝贺,告辞。”

    “多谢。”声音依旧柔和内敛。

    只是,待那侍卫走远了,他才猛然将这些刺眼的红物重重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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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四,天家宜嫁娶,百姓忌出行。

    南雍都城外,茫茫暮山紫,而夜幕将至。

    长公主庭院内,桂花盛开得正是时候,浓郁的花香铺天盖。然乌云陡聚,冷意直袭,满枝簇簇白点开始连同厚重雨滴一同砸落,渐渐遮住遍地的红色鞭炮碎屑。

    墨瓦朱柱长廊凉亭下,一位身量欣长,体态魁梧的男子正负手而立。只是雨雾太浓,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并不妨碍他周身散发着比夜雨还冷寂的气息。

    这雨,越下越大了,还放肆地钻过府廊,沾湿了墙上挂着的红绸和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

    今日正是乐安长公主的大婚之日。

    南雍近来委实喜事连连。十日前,南雍大败北祁,与这个宿敌结束了一场胶着了两年的恶战,可谓举国同庆。十日后,又有了今日这史无前例、开天辟地的两国联姻之美谈。

    与其说是美谈,不如说是冲喜。

    可这喜,目前为止没冲成功,今日公主府人人紧绷着脸,气氛也越发阴沉可怕。

    一小太监踩着湿了大半的麻布鞋,神色匆忙地跑到那魁梧男子身后一丈远才停下,分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迫使自己出声说话时,莫要语气打岔惹恼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