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这时候走了上来,与对待黎锐不同,他对副导演说话的时候,语气神情都是淡淡的:“李导,这是阮小姐的客人。”

    李导的眼神在黎锐跟云焕羽身上转了一圈,神色立马就变了:“是阮老师的客人?我就说气度不凡,一看就不可能是群演嘛。哎呀,你看看,这可真是唐突了。怪我怪我,这位小哥,我跟你赔个罪,都是误会,你别放心上。”

    云焕羽已经站了起来。黎锐还从他背后抓着工作证的绳子,他比黎锐高,那个工作证就勒着他的脖子了。他皱着眉,用两根手指不耐烦地拽了拽脖子上的细绳,回头看黎锐:“他打我。”

    意思是,我还不能踢一脚回去了?

    黎锐皮笑肉不笑,紧了紧手上的绳子:“都是误会。再说你这么皮实,导演能打多重啊?”

    意思是,你踢一脚回去,导演不死也得半残了。

    云焕羽啧了一声,别过脸去,没再说什么,但很烦。

    司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黎先生,云先生,我们就走吧?阮小姐在等了。”

    李导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想想司机对这两人的态度,不由自主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惴惴不安起来,一回头看见周围群演们递过来的各色眼神,又色厉内荏地喊:“看什么!别扎堆了,该干嘛干嘛去,上戏!”

    ***

    当着司机的面,黎锐不想多说,正好,云焕羽也不想多问。黎锐只是拽着他,轻声解释了一下这个地方是专门模仿着古代的样子搭建来演戏用的,就当成一个巨大版的戏台子就行了,这里面的人,也都是现代人。

    云焕羽梗着脖子听,不做声。

    黎锐知道他是丢人丢狠了,正在赌气。只好叹了口气,打算抽时间把现代的东西尽可能地都教给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问走在身前两步的司机:“请问,你说的阮小姐,就是这次的单主吗?是个演员?”

    司机轻笑着没回答,走了两步,走到一辆白色的保姆车前,轻轻叩了叩车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司机躬身立在车门边:“黎先生,已经到了,所有细节,您可以跟阮小姐亲自去聊。”

    黎锐向车内看了一眼,拉着云焕羽走了进去。司机在门前守着,默默拉上了车门。

    车灯都关着,四周车窗都贴着高防窥的膜,因而光线有些昏暗。两排座椅是对坐的,黎锐按着云焕羽在一侧坐下了,对侧的座椅上堆着一堆衣服,没看见人。

    黎锐看了那堆衣服一眼,刚想开口,一道手机默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那堆衣服动了动,从底下传出一个稍微带着点儿困意的、娇软软的声音来:“喂?小缘姐,我刚想着给你打电话呢。哎呀没有,我这儿还拍着呢,你也知道这个导演,事儿巨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你们先玩着,我尽量,晚上收工早肯定去,你的局怎么能不去。哎对了,你叫没叫那谁?哎呦呦万幸,你不知道,上次影展我拿了那个新人奖,她到现在还跟我别着劲儿呢,有她我可不去……”

    黎锐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安安静静地听着那堆衣服下面的人聊完了八卦聊感情,聊完了女人又聊男人。

    云焕羽最烦这些婆婆妈妈的,烦得咬着牙,一回头看黎锐老神在在,嘴角还挂着一丝奇异的微笑,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用手肘捅了捅他:“我看你平时耐心也没这么好啊?”

    黎锐笑得开心:“我认识这个声音。”

    他俩一说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衣服堆底下那人,声音也随着压低了:“什么男人?我哪儿有什么男人啊,哪有,是场记来叫我加妆了。那缘姐先不聊了,我上工去了。晚上见哈,我给你带了礼物。”

    电话挂断,小山一样的衣服堆被一把掀翻,露出底下藏着的人来。是个眼神晶晶亮的姑娘,穿着一身赭红色的飞鱼服,是侠女的扮相。头发本来是束得好好的高冠,被她在衣服堆底下磋磨地,有些乱了,发丝蓬乱,就显得年纪有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