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所感念。

    许是鬼使神差。

    车子急忙刹住,发出刺耳声响的那瞬,明筝心中升起一抹奇异的预感。

    那个声音很轻,很柔婉。

    女孩子应当是干干净净的纯洁模样,应当是举止得宜的娴静优雅,应当是富有先天带来的和善纯良。

    她穿着浅淡白衣,为了护住孩子,自己狼狈地半跪在街心。侍婢惊呼得撕心裂肺,她忍住疼痛抱起孩子送还到他母亲身边。

    她手掌擦破了,血点赫然落在她洁白纯净的裙摆上。

    梁芷薇想要掀开帘子去瞧外头的情形。

    明筝按住梁芷薇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嬷嬷上前来回话:“奶奶,是个顽皮孩子,幸好老周经验足,远远勒停了车。”

    为免伤及百姓,马车在闹市行驶得本不算快。

    明筝点点头,低声吩咐:“张妈妈留下处理,我和芷薇先回去。”

    车子驶动,马蹄重新踏起,自始至终车中人都没有露面。没有关切问候过那孩子半句。

    安如雪不敢置信地望着自面前扬鞭而过的马车。

    车帘严严密密垂着,她连一个轮廓都没有看清,那里面坐着的人,是何其残酷冷血。

    张嬷嬷走过来瞧了孩子,掏出荷包奉上银钱,说几句慰勉的话,态度尚算诚恳。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安如雪,“这位姑娘伤得怎么样?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家里的护卫远远就在前头提醒避免冲撞,兴许小孩子太好奇……您除了手掌的皮外伤,可还伤到哪儿了没有?姑娘若不介意,可愿移步随老奴前去药馆处理一下伤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补偿您的损失。”

    话音刚落,梨菽就冲了过来。“姑娘,您还怀着身子,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冒险?”

    她急匆匆挤过人群,扑跪在安如雪脚下,“怀着身子”几字,便如投入湖心的石子,引发了人群中一片惊叹声。

    “怀着身孕?可不得了,刚才那么跌了一跤,赶紧寻个郎中瞧瞧。”众人七嘴八舌的帮忙出起主意来。一个貌美心善、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去救助幼童的女子,自然会得到无数人的赞美怜惜。

    张嬷嬷显然没料到她的身体状况是这般,当下更显出几分恳切,“姑娘,这就随老身去药馆吧,老身有相熟的大夫,最擅千金科……”

    “谁用你诊治?你们这些为富不仁、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家会安好心?要不是我们姑娘拼死护住了孩子,怕是此时那孩子已经葬身在你们马蹄下面了。”不怪梨菽情绪激动,实在是适才的情况太凶险了,她远远看着姑娘奔到马下又单膝跌跪在地上,万一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那孩子的母亲适时上前,牵着早就吓傻了的幼童来给安如雪磕头。后者嗔怪地拉住梨菽不准她再说下去,对张嬷嬷道:“我没事,应当不要紧,您不用担心,我歇会儿就好了。”话虽如此,可她此刻脸色苍白,捂着小腹额上直冒虚汗,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让一让,让一让!”有人情急之下,从旁推了板车过来,“小娘子,你坐上来,我送您到前面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