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车开到基站前,看到高大的基站、高压线塔、底下的变压箱时,她竟表现出了惊讶和抗拒的反应。

    江总是管理学专业出身,以前学组织行为学时也看了不少相关的心理、社会学书籍,研究过微表情。方玄龄表情管理得其实不错,但在专业人士眼里就太流于表面了。

    她对这座宗门的熟悉和爱意是掩盖不住的,对他私搭乱建的愤怒也是藏不住的。

    江寄夜收回目光,摘下墨镜,在车停稳后率先下去,推开了明堂的大门。

    正殿顶明亮的冷光节能灯随着开门声亮起,照出一个和刚被开发时相同又不同的大殿。

    原先有因为殿堂深广而笼在阴影里的地方,现在都被led灯照得清清楚楚;玉像被仔细的上油养护,在灯光下流动着温润的光泽;殿侧壁画下多了饮水机和小冰箱,一个多格衣柜。墙角镶着插座,旁边小圆桌上还摆着路由器……

    最显眼的变化还是神龛下方:神案前的祖师蒲团下铺了一大块土耳其风的深蓝底几何纹地毯,地毯前面摆了一个小炕桌,上面支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水杯。

    殿中间的十六个蒲团被推后了几米,与最前方的蒲团隔得像中学教室里的讲桌和学生课桌那么远。

    江寄夜指着神龛上的玉像说:“这是我派开山祖师容昔真人的像,你们都来上个香,表示敬意。”

    瞿幼安问:“要不要等黄师弟一块儿上?”

    不用了,祖师也不在乎这一炷半炷香,让他慢慢收拾行李吧。

    江寄夜自己从旁边选了三炷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默默行了个礼,然后让瞿幼安和方玄龄上。

    他神态肃穆庄严,带着比瞿幼安更专业的虔诚之色说:“进香时可以向祖师虔心祈祷,能得到祖师回应。”

    “是。”

    瞿幼安充满信任和向往地进了香,然后招呼新人:“你像我这样,抽出三支线香,在烛火上烧着,对,这么拿,走到这个位置行礼……”

    他教得认真,方玄龄也一板一眼地照着他做,动作生涩僵硬,跪在蒲团上祈祷时更是紧闭双眼、神色凝重,像是已被大殿里沉重的气息彻底同化了。

    她站起身来,转向江寄夜,垂着头问他:“这样我就算拜入师门了吗?那以后怎么修行呢?”

    瞿幼安笑着说:“你别紧张,咱们这不是在公司里,师父私底下人挺好亲近的。”

    江寄夜也点了点头,温声说:“你还有几个月才毕业,暂时先算实习生,毕业之后再正式办入职手续。”

    方玄龄毫无异议地答应了,江寄夜便点点头说:“你跟着小瞿去挑座空的宿舍楼,自己搬进去吧。楼里什么都装了,就差床品和日用品,你都带了吗?没有可以开我的车下去买——”

    瞿幼安很有大师兄的自觉:“我送师妹,师父忙吧。”

    方玄龄脸色僵硬,低低说了声“不用,我都带齐了”,跟着瞿幼安离开。

    江寄夜关上殿门,遛到祖师像前问道:“祖师认出她是什么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