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阮和沈承屹之间像平添了一道无形的沟壑。那晚过后谁也没有提及过沈承屹生日那天发生的事情,但陈阮重新拿起了贝斯。

    穿梭在学校和排练室之间,两点一线,生活充实。陈阮也许喜欢这种感觉,她的头发留得很长,发丝细软,弹起贝斯来带着一种重金属的割裂感。明明贝斯手这样最容易让人忽略的角色,却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在学校也收到不少信,那时候流行写表白信一类的东西,用好看的信纸包好,上面写着几个字:给陈阮。

    男生女生都有,陈阮都打开看,算是收下心意。但礼物她不收,她告诉他们,不要乱花钱。

    关于喜欢这件事情,陈阮喜欢沈承屹,她已经表现得几近赤裸裸,他不回应,她不捅破,两人之间的默契或就在于此。她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克制冲动。许子炀也知道这件事儿,他没惊讶,甚至一语点破,“你那天在街边唱的那首赶海,不就是写给他的吗。”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如果我没记错,周华健的歌词。”许子炀胡乱揉了揉脑袋上顶着的鸡窝头,叹了口气,“陈阮,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轴的人。”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喜欢陈阮,但她就偏偏执着于一个不可能的人。

    “我们搞音乐不也是让不可能变成可能吗。”陈阮淡淡道,这句噎得许子炀说不出话。

    劝的多了,发觉没用,索性就不劝了。

    临近高考的时候,陈阮暂时放下了排练的工作,投入高强度的冲刺阶段。沈承屹中午不在教职工食堂吃,偏偏回来给她做饭,说正在辛苦的时候,要吃点有营养的。两菜一汤,他做饭的技术好,陈阮有时候调笑他围个围裙的模样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沈承屹也不恼,他说,要不你当我是沈秋也行。这么久陈阮的心结打开了不少,沈承屹和她谈起沈秋的时候,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那天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陈阮也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冷不丁的忽然来了句,“那我当你是我媳妇行吗。”

    沈承屹筷子一顿,他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而后转瞬即逝,嘴角抿出一抹尴尬地笑,“快吃饭,别闹了阮阮。”

    陈阮低下头,努力隐藏掉眼底黯然的情绪,机械地随意巴拉了两口饭,“嗯,不闹。”那时候陈阮还不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沈承屹如果真的给谁当老婆那不就便宜谁了,他可是陈阮心中的神仙,谁也替代不了的。

    在纠结着“沈承屹怎么能是别人老婆,怎么能给除了她以外的别人做饭”的问题时,转眼就到了距离高考一百天,学校举办高考动员大会,全体师生都会参加。许子炀特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他说这么严肃的会,他可不想因为头发挨批,那可就真“万众瞩目”了。

    动员会上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面发言,都是各个班级优秀且拔尖的学生。陈阮之前听沈秋说,沈承屹在年段一直都是前十名,陈阮想,如果是他,肯定也会在这种时候站在台上,特耀眼,是所有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那类人。

    讲话结束,所有学生一齐宣誓,散会,各自回到班级。

    陈阮借着空闲的功夫去了趟厕所。实验高中的厕所是新修的,在室内,男女分开隔间,像商场那种,原本的厕所都是实验高中那群浑浑抽烟的地方,现在这一更新,不知怎的,学校那边有规定,说发现在厕所抽烟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开除。

    许子炀他爸好像投了不少钱,毕竟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陈阮对他爸印象不错,主要是在陈阮家出事之后,这些熟人还能允许自己家孩子继续和她玩的,也只有他一个。

    那天男厕里不知道什么声音,开始陈阮没听清,后来特意听了听,是高二那群混混,总想舔许子炀的那些,非要管他叫哥,许子炀没搭理他们。他说,他奶的,这些人有病,我虽然是非主流,但是是守法公民,可不是什么黑社会。

    他们在打人,因为陈阮听见了一个人的闷哼声。轻轻的,几乎听不见,但陈阮耳朵好使。

    那帮人骂人着脏话,说被打那男生“给钱就操”“死变态”“橙色地带的头牌”,陈阮没想多管闲事,但最后脚步还是在男厕门口停下了,因为她和那人对视了,就一秒,那男生头被按在地上,那帮人要他给他们舔鞋,不舔的话,舔鸡巴也行。他眼眶通红,手掌用力向前伸,就往陈阮那个方向。

    他穿着的白色T恤被弄得发皱,上面全都是黑色脚印。

    陈阮那天不知怎的脑子抽风。她错开他的视线,深呼吸,四下看了看,没人在上厕所,她迈开脚步忽然闯进去,一脚踢开在那男生身上的混混,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身旁的那群人个个呆在那儿。在那瞬间,气氛降到最冰点,他们之中有人开始议论,整个实验高中没人不认识陈阮。

    陈阮这人比这群男的还招女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