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主仆二人吩咐门子不要声张,悄悄地备了马车从后门出府,不肖片刻,马车已停在玲珑坊门前。

    沈恒正要抬轮椅下去,却被沈昌湛挥手制止,“不忙,我若坐轮椅进去,也太过扎眼了。我近来身子已是好了许多,也该多活动活动,这两步路还是走得动的。”说着,便扶着沈恒的手,下了马车。

    两人慢慢地踱进玲珑坊,果然是声名显赫的首饰作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沈昌湛侧身躲过迎面走来的一位青衣小姐,径直走到柜台处。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门拨弄着算盘,见一位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认出来这是沈家的三少爷,赶忙放下手中算盘,绕过柜台向沈昌湛作揖道,“沈三爷莅临小店,实在蓬荜生辉,不知三爷有什么需要的?”

    沈昌湛见掌柜的已然认出了自己,也微笑着向掌柜的行礼道,“听闻贵店有一件首饰,名唤攒珠花钏,拙荆很是喜欢,掌柜的也知道在下刚刚成亲,往日拙荆于我并没有什么所欲所求的,唯这一个,在下实在不忍让她失望。故而亲来求取,希望掌柜帮我。”说罢,恭恭敬敬的鞠下身去。

    掌柜的赶忙扶住沈昌湛,苦笑着说,“老朽上午便见过旁边这位小哥儿,大概也是三爷派他来的吧。实在不是老朽拿乔,只是这攒珠花钏,数量实在有限,我这店里,也只有一位匠人做这个。手头的现货,都已经被各位太太小姐订去了,实在匀不出一件给三爷。”

    沈昌湛有些诧异,“既然这钏子这般受欢迎,为何掌柜不多派几位匠人生产呢?”

    掌柜的说道,“三爷有所不知,这钏子不过是我玲珑坊内一位匠人学徒闲暇时候弄出来的玩意儿,原本只是为了打发些边角料,不想却意外走俏,虽说这钏子近来颇受欢迎,所用材料却并非什么珍奇宝石,不过胜在新鲜工巧而已。未来什么光景很难说,许是太太小姐们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罢了。论利润也并不大,我玲珑坊百年老店,也不会做那种坐地抬价的砸招牌的事儿。所以暂时并没有扩大生产的想法。”

    沈昌湛想了想说,“那,掌柜的能否让我见见这位师傅?”

    掌柜的欣然应下,将沈昌湛请到偏厅,着人去后面唤那匠人出来。

    一盏茶时候不到,只见一个身着深棕色精干短打的青年掀帘子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黝黑,两道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袖口被高高地齐肘挽起,露出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细细看去,还能分辨出手上那些细小的伤口。

    青年冲着掌柜和沈昌湛抱拳,笑道:“不知掌柜的叫我来有何事吩咐?”

    掌柜的先向沈昌湛介绍道,“这便是制作攒珠花钏的匠人,名唤柳志召。”又向柳志召道,“这是沈府的三爷。特为三少奶奶求攒珠花钏而来。”

    沈家是旬阳城最为势大的勋贵之家,近来沈家故事不断,柳志召也有所耳闻,听闻沈家三爷身体孱弱如弱柳扶风,为了冲喜,在兄长丧期娶了一个守墓人之女。如今竟然为了妻子亲自前来,可见这沈家三爷对那守墓女颇为看重。

    沈昌湛微笑着说,“掌柜的说那攒珠花钏是师傅闲暇之时无意所创,如今颇受欢迎,可见无心插柳柳成荫,师傅如此年轻,称得上英雄出少年。”

    柳志召抱拳笑道,“三爷客气了,志召不过是个手艺人,也算不得什么英雄。这攒珠花钏虽看起来精巧,论工艺难度,却没法和坊里的老师傅们相提并论的,只不过是熬眼睛,熬时间罢了。老师傅们不愿去做,我年轻,也做不了那些宝贝,只能做做这个了。”

    沈昌湛心中一动,“师傅是说这攒珠花钏工艺并不繁杂?那,倘若一个新人学习,多久可以上手?”

    柳志召笑道,“虽说不复杂,也是相比较熟练的珠宝匠人们说的,若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新人,想做个一模一样的,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可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新手可能造成的材料损耗,最后很可能就是分文不赚,委实亏得慌,我想大概也没人愿意做吧?”

    沈昌湛却不这么想,他并不指望靠这个赚钱,材料损耗什么的对于他而言更是算不得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博喻兰楚一笑而已,当即向柳志召拜道,“既如此,我想亲手为拙荆做一件攒珠花钏,柳师傅可否教我?”

    “这……”柳志召有些为难,只得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富家少爷玩心突起讨媳妇喜欢的主意而已,既然沈家三爷想要以此取悦他媳妇儿,自己当然乐见其成,也能顺便卖给沈家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掌柜的便笑着说,“三爷想自己动手做,也没什么不可,只是这攒珠花钏的技巧属于我玲珑坊,三爷别往外传就是了。”

    沈昌湛哪有不乐意,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便于柳志召约定好学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