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氏听对方仍尊称自己一声孙娘娘,不知怎么,便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那便劳驾公公,替我转一句话给谨贵妃罢。请谨贵妃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别让五皇子忘了我——我不想还没死,这世上就无人记得我了。

    那太监听着也觉得心酸,遂答应下来,又代转谨贵妃。

    谨贵妃闻言也是默然良久,只是小孙氏毕竟是戴罪之身,谨贵妃唯恐皇帝忌讳,便还是将其所言呈报天子。

    皇帝沉默片刻,只是问道:“你愿意么?”

    谨贵妃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低声说道:“若陛下允准,则妾愿意。”

    “为什么?”皇帝又问。

    “陛下,妾与孙氏同为女子,听她所言,不免也有悲意。”谨贵妃低声说道,“她虽有失臣道、妃妾之道,但未失母道。故而若陛下降恩,妾也愿意五皇子记得她昔日的好处。”

    皇帝似有所动容,但最终也只是点点头,并未再说其他。

    ——“孙氏不艾不怨,不失贵人体面。谨贵妃不骄不放,不失慈悲心肠。着实可敬啊。”

    徐林听说此中种种后,对顾清穆如此感叹。

    顾清穆摇摇头,似乎也感叹此二人行状,“可惜,你我都明白,孙氏这是替东宫顶罪了。若真拿住了东宫窥伺禁中的证据……”

    徐林一笑,摆摆手,“虽然没能拿住东宫的短儿,但陛下心中疑虑已经一日胜似一日。侯爷请想,若非陛下疑心,以如今孙氏戴罪之身,陛下怎么可能恩准其所请、许谨贵妃在五皇子面前提及孙氏呢?”

    顾清穆自然明白徐林的意思。

    皇帝子嗣不丰,就算未曾对五皇子寄予厚望,也不会无视于他——若皇帝果真认准孙氏有罪,怎么可能允许谨贵妃对五皇子再提起此人?

    臣道是这世上最大的道,连臣道都失守,纵有慈爱之心,也绝非可提。

    明白归明白,顾清穆到底还是觉得可惜。

    “不过,我有一事,不知道当不当问。”徐林迟疑片刻,如此说道。

    顾清穆仰着脸想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先生是不是想问,禁卫是怎么抓到的德仁?”

    徐林笑着点头,但又说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倘若不便,侯爷就只当我没问过罢。”

    顾清穆笑着摆摆手,表示无妨,“东宫有宫奴告发德仁。”——虽说无妨,但顾清穆到底还是不曾细说。

    向禁卫告发德仁之人并非旁人,正是德仁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东宫总管太监秦安。

    德仁向太子泄禁中语,其实并非是一心背叛皇帝,而是有意向未来之天子讨好。但这种私密事瞒得过旁人,却瞒不了东宫的大总管秦安——秦安一开始并不以为意,相反还有向师傅报恩之心,故而还处处为德仁秘密出入东宫行方便。

    但时间长了,人心总难免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