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完全落了,早春的天气朝短暮长,天边已经开始能看到月牙。

    两人走走停停,几乎是跑了一天,路上遇见溪流就喝捧水,遇见果子就随手扯两个,白鹤山还捉到了只兔子提着,准备天黑之前走不出去就找个地方烤了当晚饭。毕竟快一天了,两人体力耗的七七八八。

    没成想真的没绕出去,山林不辩方向,鱼池月还特地找了个树桩子,支着病体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算算来,你们钦天监不就是专门做这个的。”白鹤山在一旁提出建议。

    获得鱼池月白眼一个,“白世子是不知道我鱼某人就是在钦天监挂个虚职,混个日子,顺便混口饭吃吗?”

    白鹤山摸着鼻子再次建议,“等会天黑了有星星,你不是很会看天象?”

    鱼池月本能地想怼回去,忽然发现也对,跟着张澜耳濡目染,北斗七星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二人找了个能避风的山洞,白鹤山拴好马,顺便捡了些小树杈,升起火来烤着兔子,转头才看见鱼池月满脸通红,嘴唇干裂,一摸额头,更是烫的不得了。

    “鱼池月。”白鹤山唤了两声,见鱼池月微微睁开眼看着他,又说,“你发烧了,冷不冷?”

    白鹤山不会照顾人,只记得听哪位大夫讲过,发烧之人格外惧冷。

    鱼池月点点头,眼看又要睡过去。白鹤山手忙脚乱比划半天,不知是应该把鱼池月挪近火堆一点,还是保持人不动,把火堆挪近一点?

    思量间还抽空举着烤好的兔子问鱼池月要不要吃一口。

    鱼池月只睁了睁眼又闭回去了,连头都懒得摇。

    想了半晌,白鹤山脱了外袍给鱼池月披上,而后坐在火堆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火光耀跃映在两人身上,不一会就给灭了。

    鱼池月浑身无力,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第二次发烧,上一次好歹还有留枝和太后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往床上那么一趟,睡着了也就不难受了。

    这次可不一样,背靠山石硌得很,山林晚间又凉,明明很热,却不由自主冷地发抖。浑像有个人把她全身的骨头都抽没了,难以支撑。

    稍微转个头,更是天旋地转般晕眩,脑子早已烧成浆糊,混混沌沌不知所以然。

    她自我催眠半日,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往她额头上贴了个凉凉的东西,感觉舒服了点,她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里她再不是以前那种瘦小的身躯、发黄的脸颊,而是一身宫装,身量也高了许多,像……像现在的模样。

    这是个夏日午后,树上的蝉叫唤不停,有小太监拿着竹竿在粘。

    鱼池月就站在太阳底下,无缘无故的,什么遮挡也没有,热得要命。

    周围也没人,只有那个小太监,在粘树上的蝉。

    感觉隔的很远,但是她能清晰地看到竿子粘下的鸣蝉,薄薄的蝉翼上有交错的纹理,漆黑的壳背上泛着油光,很恶心,但是她就那样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