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结束了,小川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养心殿的外头。

    养心殿的后半程,她是跪着过来的。自打她拒了婚事,把皇帝气着了之后,皇帝便把她晾在一边,不理她也没叫她起身,皇帝都不提,哪个没眼力劲儿的会来多管闲事呢?她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跪的腿都麻了,下半身也没知觉,可她也不敢挪动挪动身子,生怕殿上的目光又回焦到她那里了。

    其实跪着也挺好的,不比拖出去扒了裤子打板子强?不比皇帝勃然大怒直接把她拉出去砍头强?

    皇帝后半程一直在论功行赏,就是宫里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婢子都得了天恩!偏她小川,这位治好了皇帝的大功臣,甚么都没捞着,还在那儿跪的凄凄楚楚,连晚心、玉兰那几个小丫头看了心口都酸涩的厉害。凭什么啊,连伺候养心殿花草的那几个小子都有奖,偏陈姑娘没有?

    小川本人还算是看得开。比起自己那位被救好的病人捅个半死的师傅,跪一跪已经算得上佳了。就算是救了陛下又怎么样?只要陛下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是受龙气庇护,加之七皇子的指引才走出的囹圄。她的努力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说起来,也幸亏七皇子及时收了话头,止了皇帝的怒气,不然,或许这事儿就不会是跪会子那么简单了?

    一个时辰前,养心殿内。

    皇帝问了明郁自个儿是甚么想法?七皇子苦着脸道,“感情一事不能强求,既是陈姑娘不愿意,我自然也不能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儿。”

    皇帝叹了口气,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越发的心疼,相反的,看小川的眸色越发阴冷和寒栗。

    冀王开口道,“陛下,还是给明郁些旁的奖赏罢!今日论功行赏,赏人又算得甚么天恩呢?人心易变,还是些实在的东西长久些,也叫小七惦念着陛下的恩情。”

    皇帝看了眼小川不受教的样子,也觉得此事的确不美。他点头道,“郁儿,你可有甚么想要的?说出来,父皇自当满足你,君无戏言!”

    皇帝这会子的话说的很满,众人都晓得,此刻明郁提什么要求,多半都会被应允了。他们翘首以待,就是丽嫔也眉开眼笑的,等着明郁开口。

    明郁伏下身,语气凄切,“父皇,儿臣哪有甚么想要的?您赋予臣的一切,都叫臣满足不已,感激涕淋!不敢再言他物。若说有,还请父皇顾念母妃伴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多陪陪她罢,她待在宫中的日子,太久了……”

    这话说完,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看得丽嫔那眼泪哗啦啦地淌,连帕子都掖不住。这大好的机会,七皇子没想着为自己谋利,反而是顾惜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孝心……

    皇帝点了点头,喃喃起来,“丽嫔在宫里也有二十多年了。朕记得,你是江南那带的人,父亲是南岭地的通判罢?前年,高庭回来述职,还说过你父亲,说你父当官当的清廉。”

    丽嫔揩揩眼角,哽咽着出声,“陛下说的不错,臣妾是云城人。父亲也是,在云城做官几十年了,清廉么?这是应该的,父母官都该如此。”

    皇帝听她说完,有些怅惘,“上回还和皇后商量,晋一晋你的位份,四妃的位置理应有你。说来也是,也是冀王的事不凑巧!后面的重心都在这上面,才把这桩事耽误了。皇后啊,这回就把这事儿落下罢,早早的着内务府去办了!”

    皇后闷着脑袋说了声是,丽嫔喜极而泣,跪下连声谢恩。

    皇帝继续道,“明郁,你有孝心,你母亲的位份不算奖赏,这都是应该的。朕要问你想要甚么?你肯定不愿意说,这样罢,朕就替你做主了……太常寺有个少卿的位置还空着,朕瞧着你适合做,得了空便去罢!好好学着!”

    明郁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后就结结巴巴地说起来,“陛下,陛下怕是不妥罢,七皇子初次亲政,怎能与他正四品的官职?还是先去翰林院找大学士编策罢!”

    那位置早在皇帝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就被胡家的亲戚顶了,在场众人皆知,唯独皇帝不晓得。皇后生怕那位置易了主,更怕皇帝知道了那位置在未得他首肯的情况下,属了他人。

    皇帝一个眼风扫过来,“这大虞是你做主?还是朕做主!”皇后哑了火。七皇子也没推拒了,恭顺乐呵地应了声是。

    小川不再去想,反正那里头谁得了奖,谁获了赏?和她没有丝毫干系。她就只想着赶紧回了殿,收拾东西远离这是非之地,再不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