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罢。”

    身后的婢女引她入了养心殿内间。皇后斜睨了她一眼,对身边人小声交代了一句‘好生盯着她,不许她乱走’,便拖着长长的裙裾离开了。

    等到皇后的身影远了,小川才敢长长的舒一口气,皇后么?她那样强势的态度。生杀决断都在她手中,便是有一刻不舒心了,都能让一屋子的人如履薄冰,大气不敢出。

    小川自然是没这本事和她抗衡,皇后的威胁多少让她有些心颤。可冀王呢,他不是天潢贵胄吗?为甚么他的命运会和小川这般的普通人绑在一起?皇后口口声声要他落不着好,就连宫里的公公都敢对他趾高气昂,全无敬意……

    这一切的源头,或许都来自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大虞天子,他的存灭关系这许多人的命运,有小川,有冀王,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小川顿觉自己肩上担子极重,有禹山那么重,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到了,陈姑娘自行施治罢,若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唤奴婢。”引路的婢子说道。

    “多谢。”小川同她回了个礼。

    陛下发病至今已有月余,离老齐入宫看诊亦有二十余天。这样漫长的时间,且不说陛下年事已高,就是寻常人拖了这么久,能治愈的几率都是微乎其微。小川想,皇后这般一拖再拖,时至今日才允了自己入宫来诊治,究竟是想要陛下好,还是不想要陛下好?

    她忽的抬眼,看见了明黄床塌上风烛残年的天子,他形容枯槁,气息微弱,双目紧紧地闭着,嘴唇泛白。

    养心殿的人还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只是没见明显起色,陛下一日不若一日,虽不敢放在明面上,却还是私下里小声议论过,陛下何时驾鹤西去……

    小川不再多想。“敢问……敢问陛下平常多是谁在照顾?”

    满室无言。

    “是我,还有玉兰、还有玉梅……”身后有个小宫女小声地说,“若算后宫,还属皇后娘娘、丽嫔娘娘来的多些。皇子里的话,二皇子早时来的多些,忙了就不怎么来,后来七殿下来的频繁,其余皇子都差不多……”她一口气解释了彻底,的确是久在陛下身边才能知晓的。

    “那么烦请……烦请你,还有玉梅、玉兰一道,帮我罢。”小川温柔道。

    这几个女子年纪尚小,陛下病了,日子还久,宫中老人有些便生了惰意。有贵人譬如皇后、二皇子来的时候,那些老人就自己伺候,争个脸熟,以求在他们面前博个好前程。

    至于其他人么,便交代玉梅、玉兰、晚心这几个小的去应付。他们尚不得宫中老人的正眼,如何能得贵人青睐呢?小川的正视和尊重多少让晚心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三人被小川留下,其他人则请出了内间。

    被请出的人中有人暗暗道,晚心这个没眼识的,竟连冀王送来的人也敢巴结,不怕得罪了皇后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心下窃喜,又是一出热闹可看了,便哼着小曲儿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养心殿内室,小川仔细的问过了陛下的病情、所用方剂、效果……婢子们答了,小川将已获消息同老齐所讲一一对上,思考治疗之策。

    她吩咐三人暂歇着,自己则是搭上了那双枯瘦手臂的脉。越是号脉,她心上的疑惑便越深……

    怎么会?

    她久不出声,晚心有些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云淡风轻地道了声无事,很快开了方子递与她们,玉梅和玉兰接了出门熬药,晚心也被小川交代去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