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记得很清楚,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时候山上还没有被开发成墓园,荒秃秃的有种百废待兴的感觉。村里人没事是很少来山上的,然而,因为怕有野兽出没,或者有人偷着砍山上为数不多的树木,村里还是得派人早晚巡逻一次。

    陈伯上山的时候是早上7点,山上的风还有些冷,当时的他年富力强,体力也是极好的,于是便一路小跑着上山,快到平台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一动不动。

    陈伯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是大白天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这里有着帝王陵寝,村里人小时候也都是听着各种鬼神的小故事长大的,再加上山里早上发阴,配合冷风一刮,让人难免不乱想。不过,陈伯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因为他认出了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恩人魏夫人李梦泽。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位有钱人家的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看着她脚上那双白鞋沾着泥土,看样子是从另一侧走山路上来的。

    这样看着,陈伯胆子也大了起来,冲女人喊道,“魏夫人。”

    女人也是一惊,连忙转回头,看到陈伯,不禁松了一口气,说道,“小陈,这么早啊,来巡山的吗?”

    陈伯听到女人开口,果然是魏夫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快步上前道,“是啊,魏夫人,我今天轮班巡山,倒是您这么早来,怎么不去村里坐坐,反而跑到这荒山来了?”

    李梦泽低着头,看了看身上溅到的泥土,又看了看平台所及之处的风景,说道,“我就是想念这里的景致了,所以想来看看。”

    陈伯不明所以,说道,“嗨,你们城里人真是,这叫什么,物以稀为贵吧。城里确实没有这景色,不过对于我们山里人来说早就看腻了。就是离开大山在城里呆久了,还是会想的。”陈伯说着,想起了自己在市里做生意的那段时光,虽然赚了些钱,但是还是觉得百般的不适,所以才想着回到村里来。

    “这就是你回村的原因吧,终究是故土难离。”李梦泽微笑着对陈伯说道。陈伯看着李梦泽的笑容,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魏夫人看着明明是在笑,而眼神里却总是透着一种悲凉,让人看着莫名的会产生一种伤感。

    不过陈伯没有细想,他忙回道,“是啊,不过当时也挺矛盾的,回来是好,但是生计却成了问题。这不正好赶上你们集团投资我们这里,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这下我终于可以为村里出些力了。”

    李梦泽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干,我相信几十年后,这里一定可以发展得很好的。”

    陈伯受到魏夫人的鼓舞,喜不自胜,接连点头说道,“等这里建好了,一定年年请您回来,尝尝我们的农家饭。”

    李梦泽听了,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好,一定。”

    突然,一阵风带来了几片云朵,遮住了太阳,让山上越发阴冷起来。陈伯看了看李梦泽身上单薄的衣服,忙劝道,“魏夫人,我看您穿得太单薄了,不如早点下山吧,否则很容易生病的。”

    李梦泽悠悠地点了点头,转而看了一眼山景,说道,“好吧。”

    “我送您下去。”陈伯说着走到李梦泽身前,为其带路。

    就这样,李梦泽跟在陈伯的身后,向山下走去。走到一半,李梦泽突然问道,“小陈啊,你觉得误会冤屈,终有解开的那天吗?”

    陈伯听李梦泽说起这话,只觉得其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凄凉,连忙回身劝道,“魏夫人,您是贵人,怎么还有被人误会冤枉的时候。我是个庄稼汉,没什么文化,但是从小听故事里,都有苦尽甘来,沉冤得雪的说法。所以,我相信,不管是再难翻的案,再难消的误会,只要坚持终有清白的那天。”

    李梦泽听到陈伯的鼓励,这才缓缓展了一个笑颜,不过她神情依旧暗淡,叹道,“是吗?恐怕得等到我的儿子继承了魏家家主之位,我和他爸爸的冤情才能沉冤得雪了吧。”

    “魏夫人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陈伯听了这话,忙追问道。

    李梦泽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一点家务事而已,我就是烦了,说出了感慨一下。”

    陈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此后,二人无话,直到到了山脚下,李梦泽上了自己的轿车,与陈伯道别后,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那时的陈伯怎么也没料到,一个月后,再见到李梦泽时,已经是天人两隔,于是村里就依照李梦泽先前的遗愿,将山上那块平台作为其墓地,以感谢她对村里做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