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世子爷说笑了,”徐子谦一本正经地道:“谁不知道闻小将军骁勇善战,攻无不克,一把长刀锐不可挡,当年西北燕回山一役,率领三千骑兵以偃月阵大胜北狄万余精兵,如此风采真是令我等心驰神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子谦的外貌与他的谈吐颇不符合,一出口便是长串的溢美之词,不过这些话以他古板的口吻说出来,一板一眼地倒特别令人信服,让别人感觉不到他其实是在着意恭维吹捧。

    “什么意思?关照什么?”大家不明所以。

    “我刚领了中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差事,往后与徐大人就是同僚了。”闻若青解释说,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徐子谦,“还望徐大人今后多多支持,这杯酒苍榆先干为尽!”

    席间大家聊得都很畅快,这一桌子的人都是武将世家出身,也是朝堂上年轻一辈武将中的楚翘,只有徐子谦因长辈出身商贾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另外还有个异类李重。李重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他自己却不喜欢读书,只喜欢练武骑射,天天与崔瑾严令等人混在一起,不过这会儿他却没怎么说话,只在一边喝着闷酒。

    崔瑾心知肚明,却不好出言相劝。酒过三巡,伍大将军家的大公子伍泊君问崔瑾婚礼定在何时,崔瑾尚未答话,李重已重重搁了酒杯,起身便走。

    严令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道:“这家伙干什么?哪个惹了他?”

    崔瑾苦笑,朝严令摇摇头,严令道:“苍榆都没说话,他发哪门子疯?”

    闻若青奇道:“我怎么了?”

    大伙儿便嘿嘿地笑。伍泊君的弟弟伍泊明忍不住道:“听说你那位新婚夫人缠你缠得紧,有没有这回事?”

    “……你听谁说的?”

    “你只说有没有这回事?哈哈。”

    “没这回事儿。”闻若青断然道。

    “苍榆不老实,听人说是人家刑部杨大人亲耳听到的。”伍泊君呵呵笑道。

    闻若青无语了,他四哥闻若翡赶紧来打圆场:“道听途说都能信?缠不缠人苍榆自己知道就好,对不?哈哈!”

    一屋子人闹闹哄哄的,直到深夜才散。出了玉华楼,徐子谦恭恭敬敬地向闻若青拱手道别,与他约定调令下来后中城兵马司衙门见。

    闻若青回了长桦院,就见自己那位传闻中很会“缠人”的新婚夫人正坐在院子里等着他。

    院子的中庭里错落种着几棵白桦树,因是刚移栽过来不久,还很瘦弱矮小,不成气候,不过斑白的树干修长笔直,枝叶间也隐隐有了优雅秀致的风情。

    西厢房的前廊下是一长排的木踏,中央安置着一个小方几,两边放着几个团垫,这会儿那方几上正燃着一盏纱绢六角宫灯,他的新婚妻子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看着有点眼熟的丁香色上襦坐在软垫上,拿了支笔趴在方几上不知写着什么。

    “您回来了!”尹沉壁搁了笔站起身,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阵清冽酒香。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在这儿写什么?”闻若青上前看了看。

    “没什么,就是把这几天的开支算了算。”尹沉壁把几上的纸收了起来,问他:“我给您准备了醒酒汤,您要不要喝一碗?”

    “好呀,”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随意问道:“怎么,这几天钱用得多?还够不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