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白眼,觉得这话实在说得有问题,明明是国师大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为了躲我们不帮忙一天天的不着殿,怎么现在还把锅甩到我们两个鬼魂身上了?我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开来,也不想回头看他,只看着方才长公主消失的那片空地。

    “长公主刚烧完,满意了吗”

    “她迟早要走。”书兮的嗓音冷冰冰的,好像是在叙述一件常见的事情。哪怕是我们发生争执那天,我也不曾见到他有如此冷心冷性的模样。

    我突然被铺天盖地的委屈淹没了,埋在自己的膝头嚎啕起来,连日来的积怨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令我在这个月夜里放肆大哭一场。

    但这样的“哭”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我觉得我哭出的眼泪起码能淹掉整个皇宫大内,实际上我连一滴泪水都没能流出来。

    可我真的好想哭啊。

    我想不明白,分明是和我度过许多光阴的书先生,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国师,怎么会在这荒诞的皇宫内成为高高在上的人。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吗?

    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山精野怪,一无所有。

    我所经历的悲惨故事实际上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他又怎么会在“骗我”这件事情上花费心思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时间这个概念从死了过后就被我抛诸脑后,只是我没想到,原来鬼在经历大喜大悲的事情时也会觉得疲惫。

    我试图从书兮怀中抽离,想问他能不能放我离开。

    你要当你没有心的国师,总不能让我一个鬼跟你一起陪葬吧?我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放我自由吧……这些话在我嘴边转了一圈,然而还没等我说出一个字,我便像失去了意识一样,重新堕入了那个冰凉的怀抱。

    书兮单手将我拢着,另一只握着伞柄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连带着视野里黑色的伞檐也在发颤。

    我能够觉得他长而密的睫毛在我的后脖颈出急促地翼翼扇动,一串冰凉的泪珠似乎从他眼中滴落,又顺着脖子一路下滑,滑进了我的背部。

    他压着嗓音,听起来极其委屈,又是后怕极了。颤着衣袖,他盯进我那双虚眸中:“……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这般话语没来由地叫我呼吸一窒,心口蓦地生疼。

    目所能及皆是妖异月色。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书先生也会哭啊。我嗫嚅着一张口,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无论怎么都道不出声。

    我似乎是忽地就想明了,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这一刻,我感受到心底翻飞地欢喜情绪正延着瓶口往外蔓延,一汩汩地渗进心底,将内心装的慢腾腾沉甸甸地。

    强装安定下来,我蓦地就抿唇轻笑了起来。

    风声在耳边低徊幽咽,拂过我这具本不该游荡地鬼魂,飘过书兮那因着紧张和担忧散落地凌乱发丝。我瞧着他俊美地容颜,情不自禁地将双手轻轻绕到他背后,抱住了他。

    我呼出口气,闷闷道:“好吧,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