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穿过他潮湿的发间,臧宓心下恍然,忙又再推开他。她面色酡红,气息不稳,刘镇呼吸亦急促。目光相撞,俱是有些缠绵不舍。

    “阿宓……”刘镇开口,嗓音沙哑,目中满是渴望涌动。

    臧宓飞快地斜睨他一眼,羞得垂下头去,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火,怨他道:“淋了雨,要尽快用热水洗头再擦干,否则要生病的。”

    刘镇自幼丧母,便是父亲在世之时实则也未过几天好日子。他虽一向自觉体健如牛,哪至于就因淋了场雨就病歪歪的,但向来无人将他这样放在心上关怀,一时心中一暖,也不再闹她,如一只温驯的猛虎,坐在臧宓身边,看着她添柴烧火。

    水烧好之后,臧宓舀水出来兑,才往锅里添了米搅了搅,转头见外头刘镇已经开始擦头发,这就完事了。

    “哪有你这般敷衍的?”臧宓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拿了皂角出去,弓着腰帮他头发上打皂角。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总不修边幅,头发乱得像蓬草,又生得威武过人,旁人见了第一眼就觉得像个绿林好汉,哪能不敬而远之呢?往后也该好好打理,哪怕衣裳浆洗得旧了,只要须发洁净整齐,气质就浑然不一样……”

    这些絮絮的话,从无人与刘镇提起过。刘镇也从不在意那些细节,甚而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但能得臧宓亲手为他洗一次头,那双细腻纤长又洁白的手温柔地在他头皮上揉按,舒服得像被顺毛的大猫一样。

    “阿宓,我的头只许你碰。”

    刘镇眯着眼,只觉心头对臧宓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起先只是怜悯,而后是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心作祟,到后来不知不觉对她生出种种遏制不住的绮念,那些放|纵又轻狂的念头操纵着他,此时却又渐渐生出丝丝缕缕亲密如家人的依恋。

    能得她这样美丽又温善的女子为妻,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幸运。

    臧宓并未在意他说了什么昏话,只想起春桃来。心中腹诽,若刘镇这一生未经历那些挫折和坎坷,没有那些糟污的名声,他是否会早早娶了像春桃那样的女子,而她又将飘零至何处呢……

    只是刘镇并无她这些感慨。他与臧宓分别这许久,心中心心念念只惦记着一件事。吃罢饭抢着收拾好。好容易忍到臧宓梳洗罢,天色也擦了黑。

    屋外春雨绵延,屋内却是疾风骤雨。臧宓终于明白李承勉所说龙精虎猛的意思,每觉受不住,却又不忍见刘镇捱得辛苦。

    次日连嗓子都哑了,稍微一动,便觉身上遭车碾压过一般,又酸又痛。嘴上说着下回再不许他放肆,可刘镇缱绻低语,几句软话,又叫她软了心肠。

    这日刘镇本该去镇海镖局。而今他再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且决意将来定要有一番作为,不叫臧宓跟着他受苦,叫人歧视,肆意作践。因此天色麻麻亮,刘镇就起了身。

    臧宓睡得正沉,直到刘镇做好饭叫她,这才惊觉天色大亮。幸而刘镇与他继母不谐,她也不必早起到婆母跟前立规矩,操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

    刘镇俯首在她额头上一吻,嘱咐她道:“不必与旁人说我去了哪里,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很快回来。我总忧心我不在,有人会欺负于你。”

    刘镇有这样的担心,却也在情理之中。臧宓当日被送到他面前时,是那样一副惨状,再遇到她,她又险些落入虎狼之手。他总担忧没了他,臧宓会不会遭到什么意外,有哪些人会对她心生妄想,继而打起她的主意。

    任她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总也放心不下。可要她随着他一起颠簸跋涉,又难免平白吃苦受累。且将来他若要护送出镖,他总有许多时候不在她身边,这难免叫刘镇愈发生出隐隐的焦虑。

    臧宓见他似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啰啰嗦嗦,都不太像他平日里爽朗落拓的模样,笑着伸臂抱住他脖颈,贴着他面颊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我不去招惹旁人,别人想必也不会主动招惹到你头上。”

    她这副温软爱娇的模样,多少有些故意的,看得刘镇又有几分心热。可若再耽搁,今日便别想出门。因此只咬她耳垂一下,撂下话道:“你等着!”

    刘镇出门不久,臧宓晚起倦梳妆,才吃过饭,门上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