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寿阁出来,顾襄忆的情绪便一直很低落,只顾闷头往前走着,都不愿意说话,无因也便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直到不得不明确去向的时候,才低声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顾襄忆这才叹口气,重振精神,“还得有劳掌院,我们是怎么来的,还得怎么回去。”

    “为何?”无因有些不解,“好不容易摆脱尾巴,怎的还要自投罗网?”

    竖起一指摇了摇,顾襄忆笑得神秘莫测,“孤自有妙计。”

    无因自认愚钝,肚中的弯弯绕决不能望安王殿下项背,也便不再询问,只管照做。

    回到清风楼背后的街巷,无因照例是托着顾襄忆的腰跃上了窗台,然后刻意往下看了一眼,指着门前街上几个游来荡去东张西望的人,“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在还在,想必就是暗探了。”

    “啧,”顾襄忆踩着砖瓦接近窗台,不顾形象地往里钻,嘴上却不忘刻薄,“都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有事,也真是够蠢的。”

    无因一直护着他,全神贯注,直到顾襄忆安然翻回包厢里,才松了口气,摇头叹道:“你这张嘴啊!”

    顾襄忆向他一笑,直到无因关窗落座,才开门叫来应侍,命他搬了几坛酒来,别的一概不要,只要如今长安城中最风靡也最金贵的白玉腴。

    待酒上来,顾襄忆开了一坛,笑问无因,“掌院可要来一点?一点不比宫里的差。”

    “这可是荤酒!”无因摇头如拨浪鼓,“这么多坛,你一个人……哎呀!”

    倒不是无因大惊小怪,而是顾襄忆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忽然朝他喷了过来。若不是看在这是顾襄忆的份上,无因便不仅仅是举袖去挡,而是一把将人掀出去了。

    只是顾襄忆还颇有些遗憾,“你别挡啊,白白浪费一口好酒。”

    “安王殿下近来可真是财大气粗了啊!”无因气得要笑。

    顾襄忆还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你又不喝,不用此法如何才能让你身染酒气?”

    按照顾襄忆的脾气,他应该不是故意作弄人,无因猜他会有什么计划,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抢过顾襄忆手中的酒坛墩在案几上,又强拉着人和他一道去坐好,运气于掌,在案上重重一拍。

    于是坛中的酒水应声而起,在空中化作一道水雾,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洒了两人一身。

    无因没好气地问:“够不够?”

    顾襄忆却指了指旁边另外的几坛,“那就有劳掌院了——怕什么,都是顾恢赏的钱,用着不心疼,就当是造福百姓了。”

    自从与顾襄忆互相坦明心迹之后,无因觉得自己苦笑的次数便越来越多了。或许也真是因为顾襄忆全然不与他见外了,有时候使坏都不再是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的谋算,而只是单纯的小孩子恶作剧。

    不过无因承认,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顾襄忆。

    无奈归无奈,他还是陪着顾襄忆糟践了几坛好酒。

    又把二人的衣裳拉扯一番,顾襄忆才再次叫来应侍,递出一大锭金子,口齿不清地说道:“清风楼果然名不虚传,酒水吃食一绝,歌舞也是一绝,孤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