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先皇梓宫的所在地。

    也就是说,那些原本负责拱卫梓宫的卫士,临死前却纷纷从梓宫旁四散而逃,又无一例外地全部倒毙在墓室内。

    顾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恰在此时地宫里吹过一阵阴风,她打了个哆嗦,声音都有些不稳了:“……文瑾?快闪开!”

    话音未落,梓宫里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乐声,那原本静卧在地的尸/体猛地一颤,竟然全都直直立起身来!

    那一瞬间,文瑾的反应简直堪称神速——他先是借着一个翻身让开那些诈尸的卫士,又用一种奇异的步伐迅速退后几步,还没等顾怜看清,他就已经撤回了她身边。

    紧接着他长臂一舒,竟然将顾怜整个人揽在怀中,带着她向下一躺,就势往墓门方向滚去。

    与此同时,那立起身的尸/体忽然转向他们,下一刻无数箭矢从他们的腹部射出,上面还带着浓稠的黑血,流星般扑向他们两人。

    待箭雨停止,两人方才所在的位置早已落下数百支湿漉漉的羽箭,箭头上还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是煨了毒。

    文瑾收回目光,终于松了口气,却听见怀中传来一声闷哼。文瑾低头看去,只见顾怜脸色煞白,正死死咬着嘴唇,两只手紧紧抱着后脑,青白的指缝里已经有鲜血渗出。

    ……方才情急,文瑾忘记了自己此番搭档的是女子,因而手底下没有轻重,将顾怜整个人扑了出去。而顾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晕头转向,来不及伸手抵挡,后脑勺就咚一声撞在了厚厚的石门上。

    剧痛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凿进了她的天灵盖,沿着经脉一路传至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是痛的。顾怜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晕了过去。

    有什么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她的意识就像是潜进了幽深的水底,所有的声音都模糊得听不清,像是从远方吹来的风,断断续续,破碎不堪。

    好像有人在叫她“阿怜”……

    昏迷中的顾怜皱起眉,因为这不是自己的名字。

    她是余洛,是镇国将军、梁国公余慎之女,她不该用别的名字苟延残喘,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过得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我,我不是阿怜……”她喃喃道,苍白的脸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文瑾正在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脑后伤口,听到这话时手指却顿了一顿,垂眸看向正在呓语的顾怜,然后呆了一呆。

    这也是文瑾第一次在顾怜脸上看到这样单纯的神情,没有丝毫防备和警惕,就像是陷入梦魇的孩子,孤单而又脆弱。

    “阿母,抱一抱小洛……小洛好痛……”她含含糊糊地念着,紧闭的眼中缓缓流出一滴清泪。

    那一颗泪珠滴在文瑾的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昏迷中的顾怜显然以为他要抛下自己,竟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孩般整个人吊在了文瑾身前。

    文瑾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下意识地伸出手,缓缓按在了顾怜后心。热量从他宽大的手掌不断涌向顾怜的后背,痛苦中的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随后又向那热源靠了靠,最后还嫌不满足,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文瑾的怀里。

    “小洛乖,”文瑾叹了口气,哄孩子般柔声道,“睡一觉吧,睡醒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