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昏君，明君，总想叫臣子做忠臣、良臣，百姓做良民、顺民。可他们却不在乎，在臣子眼中，在百姓眼中，皇帝又该是怎样的。皇帝贵为天子，但也是人，一样会犯错。”曹方压抑着情绪，一时泄气，低下头，“这话，我不能对我爹说，不能对他人说，唯你，尚能剖沥一二。”
这番话，无异于生死相诚，齐映明白话里的分量，不止曹方，他心中的那个人亦被这场党锢之祸所牵累。
“为官是要勇气的。”曹方道。
“如烈油中取物。”齐映接上他的话。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曹方索性换个安全的话题，询问齐映为何非要随着姨母居住在冯家。那个冯府老爷，曹方很瞧他不上，禄气十足，对权贵恨不得吮痈?痔。
齐映解释：“姨母对我有养育之恩，她老人家年岁渐长，我应当长伴左右尽孝。”
“我是姐姐，姐夫抚养成人，与你遭遇有几分相似，怪不得你我如此投契。要不，我去找个庄宅牙人，为你在城中寻处小屋，你搬出来住，好过在他家里被人呼来唤去。”几次齐映向学里请假，都是去给冯府当跑腿，曹方早有此打算。齐映有高人指点，他也有，他背后的高人正是刘大人。
“一切等秋闱后再决定。”齐映这般回答。
曹方挑了挑眉：“莫不是冯府里头还有什么人绑住你…………”
齐映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没有。”
“若我高中，还缺一位诰命夫人，你说，我去求娶冯老爷的女儿，如何？”曹方又一次试探。
齐映的笑从小变大，笑到直颤：“冯老爷只有一女，已经嫁给苏鸿大人的儿子为妻，敏中还是尽早另寻一位诰命夫人。”
“看来你真没有其他心思。”曹方挑起嘴角，“冯老爷门房会耍棍，我领教过了，他的女儿指不定也会一套棍法。即便冯家还剩九千九百位千金，我曹方惜命，无福消受。”
笑罢，两人干脆续上一壶酒，席地痛饮，又喝光一壶。
曹方伸手戳戳齐映胳膊：“对你，我爹今晨道出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夸词。他说啊，平生不悔无妻无子，五十遇君素小友，一窥高才人品，方恨膝下无女不能许配。来日，便宜京城榜下捉婿的商贾。”
齐映的脸，分不出是酒烧红的，还是曹方一番话臊红的，他自谦道：“曹大人多虑了，人外有人，我未必能中。”
“何必妄自菲薄，秋春二闱，你若不中，愚兄我愿褪去衣裳，赤奔于街前，如何？”曹方爽快道。
齐映偏头看他，一脸正经：“为保住敏中的名节，我一定拼尽全力。”
“哈哈哈哈。”曹方笑倒在地，举起手晃了晃，“秀州城、京城的百姓们，双眼能否躲过一劫，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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