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漪回头见疯娘子跟了上来,想她大概是记住了那句“我和你住”,便时时要跟紧自己。
疯娘子疯疯癫癫,与她说理说不通,用强更麻烦,非到不得已的时候,陈令漪也不想这么做,且就让疯娘子跟着也无妨。于是她吩咐道:“别拦她,稍后再送她去住处吧。”
这样一来,韩娘子不放心独自去休息,也跟着她们一起进入沉香殿主殿。
疯娘子紧随陈令漪,手中牢牢攥着那把扫帚,警惕地四处打量,殿内侍应的宫女只要稍微靠近,她就朝她们凶狠地瞪起眼睛,发出威胁的“唬唬”声。
陈令漪进屋坐下,疯娘子也跟着她进屋,一屁股在她脚旁的绒毯上坐下了,那把灰扑扑的扫帚就抱在怀里。
曹姑姑看得直皱眉:“殿下,这妇人在永巷也不知多少年没洗漱过了,好歹让我们帮她换身衣裳……”
陈令漪点点头:“你们备好温汤,我带她过去。”
不一会儿宫女来报,一切就绪。陈令漪转头看向疯娘子,语调温柔:“你随我去沐浴吧?”
疯娘子并不回答,但陈令漪往外走时,她亦跟在后面,一直到进入沐浴房,手里还握着那把破扫帚。
陈令漪带她到走到木桶边,牵着她的手伸进温热的水中:“给你沐浴,好不好?”
疯娘子的手在散发着香气的温水中来回划动,嘻嘻地笑了起来。
陈令漪回头示意宫女上前来,替疯娘子脱衣。可她始终拿着扫帚不放,单单外衣就脱不下来。
陈令漪朝她伸手:“宝剑给我可好?”
疯娘子摇头,把扫帚攥得更紧。
陈令漪无奈,退而求次,让她把扫帚右手换左手,终于是在宫女的帮助下脱了衣裳。
一番折腾,总算是让疯娘子连同头发沐浴一新,换上洁净新衣。就连她那把永不离手的破扫帚,也在陈令漪保证不会拿走的承诺下,让宫女用皂角水从上到下洗刷了一番,变得干净无尘。扫帚柄上长年被握持的地方,甚至油光锃亮的。
但是宫女要替疯娘子梳头时,又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她极力反抗,就是不让人替她梳头,谁敢拿着梳子靠近她三尺之内,就要被扫帚柄打。
陈令漪也不强求她梳头,拉着她的手回到内殿,让她在坐榻上坐下。
曹素昕看了眼窗外天色,劝道:“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
今夜除夕,圣上在太极殿设宴庆祝,为着安顿这个疯娘子,已经花费了许多时间,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迟了。
陈令漪朝她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又回头对疯娘子道,“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等着我。”
疯娘子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陈令漪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盒新的糕团,递给疯娘子,又说了一遍:“你好好在这里吃糕,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