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略微思考了下:“俺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天霸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不由分说地塞进阿姨的手里:“这是我们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这厚厚的一沓,看上去少说也得有个个把万。阿姨像是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慌张地推了回去:“不,不,这太多了。俺哪能收这么多钱!俺虽然穷,可俺又不傻!哪有扶贫给这恁多钱的!”

    天霸深吸一口气,又用力把钱怼了回去:“不行,阿姨,这个钱就是给您的,您说什么都得收下。不然,我今天就睡你家门口!”

    这是什么弱智威胁方法……文曲星的白眼几乎快翻到天灵盖里去了。他看着暗暗较劲的两个人,叹了口气:

    “阿姨,这钱您收下。您要是不要,我们的任务也完不成,我们小辈的,做点工作也不容易。”

    阿姨的手明显一顿,天霸趁机把钱往她怀里一塞:“就是就是,不然我要失业下岗没饭吃的!”

    这钱在阿姨的手中,似乎有千斤重。她看着这些一张张,粉红粉红的钞票,眼前蒙起一层雾。

    这彩色的纸,这玩意儿,这东西……这东西真是好啊。

    如果早有了这东西,她的丈夫便不会这么早地离开人世,女儿也不会落下残疾。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有了钱,她就可以带女儿换个好一点的环境,这样她的腿也不会每天潮乎乎地,又痛又痒的……

    女人抱着这堆钱,无声地哭倒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又苦又涩,是她这几十年生命沉淀下来的味道。几颗泪珠落在了钞票上,她立刻心疼地将它们擦去,生怕打湿了这救命的钱。呜咽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她抬头望着这两个年轻人,他们的神情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天悯怀: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是好人,孩子,孩子你们可不能下岗啊……”阿姨抹去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哭泣而散乱的头发。她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的是两个小板凳。三个人就这样做在想小巷子里,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孩子们啊……俺啊,是个没用的。俺们那个时代,没读几年书,就上山下乡去了,正是闹的时候呢。俺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孩儿她爸。那时候俺们真年轻啊……在东北那大林子里,砍树,种庄稼,放羊,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跟现在可不一样咧。现在俺干一会儿活儿,就喘的厉害,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身上散发出一股廉价的雪花膏的味道:“后来啊,俺们回了城,当时也不兴买房啥的。再后来,孩儿他爹得病咧,俺们那时候本来有点钱,给他看了个病,是人也没咧,钱也没咧,孩儿她爹啊,不要俺们娘俩儿了。再后来,女儿出车祸咧,俺四处筹钱,也只能治成现在这个样子。谢谢你们啊,不嫌我老太婆啰嗦,送钱来还听我说话。”

    文曲星看向太上老君。他以为他会满面愁容,但他没有。

    太上老君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微笑着听阿姨念叨着那些过往。曾经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啊,却因病返贫,令人唏嘘。文曲星暗自想,一会儿走的时候,也给这阿姨留下些钱,或者日后多加照拂,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这可不是神仙所为。

    “妈,你在和谁说话呢?”一个年轻的女声打断了文曲星的思绪,只见灰暗的室内,一驾闪着干净但发乌的银光的轮椅,缓缓挪了出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阿姨见状,擦了一把眼泪,赶忙帮她把轮椅抬起,好让她更方便出来。

    年轻的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干净整洁。她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站着的两个人,稍稍点头:

    “您好,请问您是?”

    文曲星生怕天霸吓着人家,抢着答道:“我们是扶贫办的,你不要太紧张。这是我的同事……是个好人。”

    “您好,”女生笑起来非常温柔,像是绽放在墙角的四月梅,“我叫魏未,这是我妈妈。”

    “闺女啊,这俩小伙子是好人啊。你看看,给了咱们家这么大一笔钱咧,到时候咱们可以换个好点儿的地儿咧!”

    魏未擦去母亲眼角的泪水:“妈,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咱们娘俩儿在一块儿,哪儿都是家。”